原本在殿内安静站着,沉默如石柱一般的人,闻言终于抬了抬眼,迈步走出来。 “皇上,二位王爷。”宋怀微微躬身。 御听司直属天子,平日里除了四处替皇帝办事,偶尔也会兼在宫内护卫帝王安全。 宋怀方才就是站在大殿一侧的虬柱后,恰好被完整挡住了身形。 又加上习武之人向来擅于隐匿气息,所以赵璟和赵康都并未发觉他也在殿中。 气氛有些微妙,赵璟目光死死盯在一旁一身黑衣的宋怀身上,下颌绷紧,说话时一惯清润的嗓音都控制不住地染上了些阴戾。 他慢慢开口:“……宋大人也在啊。” 宋怀视线微低:“今日司内清闲些,臣入宫来护卫皇上周全。” 赵璟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 赵康倒是一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会,似笑非笑地勾唇。 “这人成日在外面跑,听闻他如今的名声,在京中,都已经可止小儿夜啼了。”皇帝指指下面站着的人,“宋怀年纪也不小了,若真一直这么下去,最后怕是没有哪家姑娘肯嫁他。” 皇帝不知怎么突然操心起了自己臣子的终身大事:“恰好朝堂上,多的是酸腐的老学究,朕让他来多听听,也杀杀他那威风。” “原来父皇打的是这么个主意?”赵康挑眉,“那宋大人可得好好学着,别辜负了父皇一番心意。” 宋怀敛眸:“皇上苦心,臣自不敢有负。” 赵璟目光微暗,拢在袖中的手慢慢收紧。 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信的,但自己这位父皇,能这般毫不避讳地让宋怀参与这些事,却也着实令他有些意外。 ……那日他与姜泠见面,这人可是恰巧就撞见过的,虽然他当时是一副醉酒之态,但到底是真醉是装醉,谁又知道呢? “好了。”上面,皇帝接过宫人奉来的茶,吹了吹浮沫,不紧不慢开口,“说说吧,此番清月郡主之事,你如何看。” 宋怀剑眉微拧,默了一瞬,垂首道:“回皇上,臣以为,郡主自幼居于宫中,与皇上和太后娘娘,皆是亲如一家,此事论起来……倒也算是半个家事,臣不敢妄言。” 这话显然合皇帝心意,龙椅上坐着的人眉眼都舒展了几分。 赵康不置可否,微勾了勾嘴角:“不过是随便谈谈罢了,宋大人何必拘谨。” 上方的皇帝低头喝茶,没说话。 宋怀眸光变了变,但也只短短一瞬。 在外人看来,便是被皇帝为难的臣子,此刻正皱着眉思索,甚至停顿了好一会儿,斟酌着究竟该如何回答。 好半晌,宋怀终于道:“那便恕臣斗胆猜测,臣以为,此事归根到底,在于清月郡主。” “世人皆知,郡主长于深宫,素与宫内众人亲厚,想必,郡主是乐于陪伴在皇上和太后身边的。”宋怀沉声,“至于那高僧所断之言,臣不晓鬼神,不通其意,故也无其他看法,还请皇上恕罪。” 话音落下,皇帝一盏茶也恰好喝的差不多了,上好的瓷杯搁在桌案上。 他抬眼,目光沉沉落在一身黑衣的青年身上。 “你的意思是。”帝王慢慢开口,“清月郡主,应当继续留在宫里?” “臣妄言了。”宋怀将头垂得更低。 “父皇。”赵璟淡淡出声,“宋大人的话,怕是不妥当。” 他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公子的模样:“郡主意愿固然重要,但此事,毕竟事关父皇的安危,不可大意,况且,若郡主知晓其中利害,也必定不会不为父皇计。” 皇帝慢慢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没说话。 赵璟继续道:“郡主回侯府,于父皇,于郡主,皆是有益之事,反倒郡主继续留在宫里,不仅可能影响父皇龙体,对郡主自身,也是大有损害,如此一举两得之事,想来郡主心里也自有选择。” “呵。” 殿内忽然响起一声轻笑,赵康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似忧似叹。 “四哥啊,民间尚有俗语,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此前你与郡主虽没能做成夫妻,但现在,也不至于为了这点恩怨,就连她人都容不下了吧?” “康儿。”这回不等赵璟开口,皇帝就先一步出声了,“开玩笑也需有限度,朕念你年纪最小,已经多有宽容,但你到底是皇子,若再这么毫无规矩下去,朕也只能让你母妃来好好管教了。” 龙椅上的人声音沉了下来,少年嘴角噙着的张扬笑意几不可察地一滞,随即终于服输般不说话了。 皇帝这才面色稍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