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下大了。 雾气湿冷弥漫,霓虹灯扭曲明灭,马路被雨水淋得光滑艳丽。 明琅眼睛有点散光,一个没注意,差点把车开到旁边的沟里去。 还好晚上这条路没什么人。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方向盘,倒退,转向,继续往前开。 这时,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语音助手自动朗读道: 「明琅,你什么时候到?大家都到了,就差你一个了。」 「明琅,我们要切蛋糕了。」 …… 「明琅,你老公都来了,你什么时候到?」 明琅心想,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老公? 她又想,这破聚会她是非参加不可吗? 再过一年,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他们上的又不是大公司的直属学院,再过一百年,也凑不到一块儿去。 她究竟是为什么要答应参加这个聚会? 就算她可能跟其中一个同学成为同事,但能跟她上一个学校的,家境再好,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个给公司拧螺丝的凑到一块儿,就能扳倒一个光鲜亮丽的公司白领了吗? 做什么春秋大梦。 明琅上中学的时候,曾在学校的组织下,去公司直属中学参观过一次。 当她看到那群“天才”不到16岁,就能用手-枪从25米外击中移动靶心时,她就彻底摆烂了。 阶级差异是如此明显。 她这辈子也无法跨越阶级,成为公司白领。 但她可以放慢自己拧螺丝的速度,给资本家一点颜色瞧瞧。 明琅开了半天,终于开到了山顶。 她瞥了一眼电量,够她开回家去了。她决定送完礼物就走,绝不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社交上。 明琅选的礼物,是一部价位中等的手机——的手机壳。 反公司联盟公布芯片的种种危害后,大家就换回了手机。 明琅是个细心的人,一眼就记住了同学的手机型号。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 她家境普通,学历普通,父母也普通,只能赞助她买一辆比三轮车大不了多少的代步车。 明琅一开始很兴奋,但她看了一眼每个月的贷款,觉得还不如起早点去挤地铁,哪怕地铁隔三差五就会爆-炸一下。 再过两个月,她就满十九岁了,早过了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的年龄。 十二岁时,她看到父母被公司员工辱骂、驱赶,曾想过当警察,把那些不可一世的上班族全部拷起来。 十六岁时,她第一次意识到了阶级的存在——公司学校的同龄人,已经学会了怎么快速上膛、开枪,她却连真-枪都不敢摸。 十八岁时,她虽然敢碰真-枪了,却发现自己可能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 她其实过得不差,有学上,有房住,有饭吃,不必像贫 民区的小孩一样挤在不到3平米的屋子里, 跟蟑螂耗子一起用餐。 只是太普通了。 明琅只能安慰自己, 发现自己是普通人,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不过,难免有些失落。 ——她暗恋的人,并不普通。 很快,明琅就把这些负面情绪抛到脑后,一手撑起雨伞,另一手抱着礼物盒,走进了雨中。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雨雾冷得有些诡异,几近阴冷。 明琅胆子不小——普通大学的学费贵得要死,她为了减轻父母的经济压力,经常半夜去当货车司机。 货车司机的工作,可不仅限于运快递,也包括运大活人——要么帮雇主出城,要么帮雇主指定的“尸体”出城。 不过,那都是大公司的业务。 明琅这种身份,只能去运运普通快递。 但即使她胆子如此之大,眼下的场景也有点瘆人了。 ——雨雾弥漫,四周黑漆漆的,每往前走一步,都会听到难以形容的咔嚓声响。 不知是踩到了塑料袋,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虫子。 明琅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还是看不到前面的路。 黑暗中,似乎潜藏了不少未知、恶意、蠢动的影子,发出窸窸窣窣的蠕行声。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光秃秃的枯枝烂叶。 这里应该是一个富人区,不然不会种那么多树。 明琅浑身紧绷,继续往前走。 冷风从她的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