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眼,等他不耐烦地扔下毛巾。 他却一直没有扔下毛巾,只是擦到最后,实在擦不干——她感到头上一凉,似乎有无形的触足从她的头顶滑过,化为无孔不入的液态组织,渗进她的发缝里,张开密集的孔隙,蠕动、伸缩,将发丝上多余的水珠吮得一干二净。 周姣:“………………” 她真是脑子打了结,才会把他当成同类去了解。 她嘴角一抽,一把夺过毛巾,皮笑肉不笑地说: “谢谢你的喜欢,江医生,但‘坐一坐’的时间已经过了,你该离开了。记得把客厅那堆东西带走,免得我等下雇人扔掉。” 江涟顿了顿,说:“那是礼物。” “有送礼,就有拒收。”她答,“我不想要你的礼物。” 江涟沉默。 几秒钟后,客厅的纸箱缓缓融化了,似乎是被某种强酸液腐蚀了,地板却没有丝毫损坏,应该是江涟触足分泌出来的高腐蚀性黏液。 他不仅学会了忍耐,而且学会了隐匿——以前的他决不可能隐藏起自己的足肢,走到哪里就覆盖到哪里,如同雄狮留下刺激性的气味标记领地。 ——他在为她压抑生物本能。 周姣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潜意识里的危险感在加重。 危险感混合着失序的心跳,令她的后背微微发僵。 她想起那些热衷于驯养猛兽的人们,总是喜欢将手搁在野兽的利齿之下,以此炫耀自己对猛兽的控制力。 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野兽会不会咬下去。 伸手进兽口的行为,有信任,也有赌博,更多的是一种行走于钢丝的危险感。 如果她继续深入了解江涟,这种危险感只会加深,不会减少。 ……她倒不是害怕危险。 她是太兴奋了,头皮发紧,脸颊发烫,心脏一直怦怦跳个不停。 她不想让江涟知道她的兴奋。 而且,他尝到了甜头,也该离开了。 见他一动不动,她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腕。 江涟的视线立刻从空荡荡的客厅,转移到她的手上,又抬眼望向她。 明明他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人类一接近他,就会陷入不安与疯狂,或是成为他情绪的傀儡。 他的触足恐怖,狰狞,蠕动,扩张,蔓延,能无限裂殖,完全悖逆已知的物理定律,超出人类理解的范畴。 然而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在仗着复杂的人性……欺负他。 “……”周姣低骂了一句,拽着他,走到房门口,反手将他推了出去,“江医生,谢谢你为我送伞,也谢谢你那堆礼物。再见。” 话音落下,她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金属门。 直到金属门彻底合拢,江涟的视线都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 他似乎还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推了出去。 周姣回想起他那个迷惑的眼神,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心里的情绪……兴奋、刺激、激情,除去微妙而诡异的心跳,更多的是一种征服欲和虚荣心被满足的爽感。 这还只是第一天。 果然,只有江涟能让她心潮起伏。 生活终于又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周姣仰躺在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过烟盒,用牙齿衔住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朝窗外的霓虹夜色,吞吐出一口烟雾。 她看上去就像舒服到极点的猫,有一种懒洋洋的情态。 · 第二天,周姣照常上班。 开门的一瞬间,她愣住了。 江涟还在门外。 他似乎在这里站了一晚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见她开门,视线立刻像始终处于捕食状态的蛇一样,迅速绞缠在她的身上。 “……”周姣一手扶额,“你站在这儿干吗?你现在是生物科技的首席执行官,整天这么闲的吗?” 江涟顿了顿,问道:“你想当生物科技的首席执行官?” 刚好这时,隔壁的房门开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夹着公文包走了出来,一边匆匆赶向电梯,一边奇怪望了他们好几眼,一脸“几个菜啊这种梦也敢做”的复杂表情。 周姣:“……” 不能怪那男人,周姣也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她问:“你愿意让我当生物科技的CEO?” 江涟答:“不愿意,你会用它来对付我。” “…………”周姣面无表情,推了推他的肩膀,“让让,我要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