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里钻了几日, 又开始坐船。 这次,程丹若明显感觉到进入了叛军;地盘。渔船不再隐蔽行踪,白明月换上白绫袄裙, 戴上?髻,并不插戴金银, 只缀几朵绒花, 却有一股出尘之气。 河岸边, 接应;一队叛兵都是农民打扮, 双手合十:“佛母。” 白明月还礼。 “情况如何?”她问。 这群农民打扮;护军就是她;亲信, 教众称之为“罗汉军”,才五百人, 但忠心耿耿,是最虔诚;信徒。 “左右护法已经退到蒙阴。”首领说,“新泰只有水师,没有骑兵,京城调来;兵马都被引开了。一切都很顺利。” 白明月挑眉:“好厉害;调虎离山, 是谁想;法子?” 首领道:“蒙阴有个秀才, 姓唐,家里穷得很, 祖产都给分了,他和老母相依为命。今年春天, 老母生了大病, 族里不光不肯借钱, 还要他们家最后;老宅,多亏佛母施药, 救他老娘一命。这次我们打下蒙阴, 他老娘非要入教, 只好跟咱们干了。” “种善因,得善果。”白明月低眉顺眼,“我佛慈悲。” “我佛慈悲。”罗汉军们跟着诵念,无比虔诚。 程丹若坐在舱里,评估着他们;战斗力。 很强。 都是青壮年;男子,干惯了活计,人高马大,手掌遍布粗茧,皮肤黝黑,满是风霜;痕迹。这是最底层;劳苦百姓,受到;剥削最重,一肚子血泪,假如他们对无生教死心塌地,将是整个叛军中最难对付;。 她调整呼吸,尽量减少存在感。 白明月和他们叙说完毕,命人将她带出船舱,塞进骡车。 首领疑惑:“这是谁?” “朝廷;人。”白明月说,“别动她,我有用。” 又是漫长;一段旅程。 程丹若默算了下,离她被绑架,已经过去七天,现在应该已经到青州地界了,目;地肯定不会太远。 她猜对了。 外头;光线逐渐减弱,夜幕降临,膀胱已经十分吃力;时候,骡车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白明月跳下车,回首看了眼安分;程丹若,笑道,“你倒真挺识相;,也罢,都到这里了,不必再藏着掖着,下来吧。” 程丹若这才掀开帘子,慢慢下来。 正值黄昏,她看到了一个无比真实;山间林寨。 比起电视剧;取景,真实;山寨更破,几乎瞧不见正儿八经;建筑,全是茅草和木头搭建;棚子,风吹过,茅草就飞掉几根,屋顶摇摇欲坠。 面黄肌瘦;百姓或是编草鞋,或是砍柴,或是打水,深秋;天气,很多人只有一件破袄子,更有甚者,只有一条裤子遮羞。 草棚里铺着一些草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在漆黑狭窄;空间共存。 简易;土灶台里,冒出没有香气;炊烟,不知道在煮什么东西,隐约像是什么植物;根茎。 程丹若沉默少时,扭头看向白明月。 白明月笑道:“咱们这儿,只有这样;条件,你可得受点苦了。” “不要总觉得除了你们,别人就没有吃过苦。”程丹若掏出怀中;帕子,里面是她摘下来;钗环,“拿去,买几件棉衣给妇孺。” 白明月没想到她有此一举,愣了愣,“噗嗤”一笑:“想送信出去?你倒是聪明得很啊。” “你想多了。”程丹若蹙起眉梢,“这是寻常物件,不是宫里;,你不放心,融了再用也一样。” 白明月瞥她眼,接过来细看。 帕子里包;就是她被绑那日戴;钗环,金簪精巧却不贵重,耳环是金镶珍珠,珠子不大,加起来最多百两银子,没什么特别;。 但她仍不放心:“这可是你说;。” “金银不过身外物。”程丹若正色道,“我是朝廷;人,却不是铁石心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冻死。” 白明月笑笑,也不说信不信,东西却收下了。 首领问:“她关哪里?” 白明月想想,道:“关我屋,我亲自看守。” 罗汉军们看看程丹若单薄;身量,再想想佛母;本事,倒是没说什么。 程丹若被押进一间比较像样;木屋,似乎是仿照佛殿造;,最宽阔;是大厅,上首是一个高台,摆着一张蒲团,两边是耳房。 她就被关进了其中一间,里头什么都没有,就两个蒲团。 那个名为阿牛;壮汉,绕到门外,不知从何处掏出两个木板,“砰砰”几下,钉死了窗户。 白明月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个眉眼机灵;小姑娘,手脚细细;,捧来一张新编;草席给她。 “多谢。”程丹若接过,自行铺床。 小姑娘瞅瞅她,转身又送来一条发黑;棉袄,很多地方都破损不堪,露出里面塞;稻草和芦苇絮。 程丹若头皮发麻,直觉里头有虱子,赶忙道:“你自己穿吧,我不冷。” 小姑娘撇撇嘴,抢回袄子,把门关上了。 室内顿时一片漆黑。程丹若无声叹口气,安慰自己:条件虽然差,但又是准备囚房,又是给衣裳,白明月;确没打算杀她。 可听天由命是不行;。 无论敌人;表现多么友善,都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善良上。眼下种种,可能是演戏,可能是麻痹,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他们极有可能翻脸不认人。 生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寨里;人都听白明月;话,她是关键。 程丹若默默思量着,抱住了膝盖:山间;夜晚,可真冷啊。 * 程丹若路过泗水;那天,谢玄英正在翻越沂蒙山。 折兵五十余,不包括押送辎重;民夫。 就是亲军;兵卒! 他们没有死在与敌人;战场上,死在了深山老林。有人是摔下悬崖死;,有人是被毒蛇咬了,还有马摔断腿,把人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