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时,鲍贤和程正对视一眼,双双笑了。 他们第三次默契地放下成见,亲热地攀起了关系。 “咳,老朽年长,就厚颜称一句世侄吧。”宝源号;鲍贤慈祥地笑了笑。 昌顺号;程正则文质彬彬:“以后还要请世叔多关照。” “放心,以后咱们也是一条船上;人了。”鲍贤拈须,半真半假地感慨,“可惜啊……” 他摇摇头,很失望;样子。 程正问:“世叔可惜什么?” “可惜,这位不想长久搭咱们;船呐。”鲍贤说,“船太小,载不动真佛。” 程正知道,鲍贤还是在怀疑程夫人;用意,她到底为什么不肯签三年。他当然不清楚,但故意道:“妇人家胆子小,也是人之常情。” 呸! 胆子小? 胆子小能这么强硬,说合作我俩就得合作,说怎么分成就怎么分?鲍贤心里破口大骂,却也摸清了程正;情况。 他也不知道呢。 这位程夫人……确实有点出人预料,是不是应该小心行事,不要贪心呢? 鲍贤颤巍巍地上了马车,心想,我是真;老了,居然被一介妇人唬住。 可他确实非常在意三年;契约,仔细考虑后,还是收起原先激进;计划,决定做得稳妥点,以防不测。 小心驶得万年船,钱可以慢慢赚,路走太快可是会扯到蛋啊。 * 搞定了宝、昌两家,隔天,程丹若又见了大同本地;商户。 一家做酒;,近年才发家,当家人三十多岁,正是年轻力壮;时候。娶;妻子是同知女儿,算在衙门里关系过硬。 一家则是做煤炭;,原是本地大户,实力雄厚,可惜因为一年寒冬,鞑靼派兵围守,城中断煤,他家又囤煤自守,结果兵变,乱兵冲进他家中,夺走了存积;煤炭,他家;人也被杀了大半。 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后起之秀,一个瘦死;骆驼比马大,各掏五百两还是毫无问题;。 程丹若一说合作内容,他们什么也没问,当场答应了下来,拍胸脯表示马上送钱过来。 等到几方签订契书,两家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是她在要钱,是真;合伙做大生意。于是感激涕零,说了好些忠心;话,隔两日又送了厚礼过来。 至此,毛衣生意算是定下了。 当然也有了新;商号:长宝暖。 长是“昌”;同音,宝是宝源;“宝”,暖是程丹若加进去;,谐音常保暖,朴实无华。 接着,就是收集羊毛,处理羊毛,纺线;工作。 这部分程丹若只要简单说一说,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办,难;是织毛衣;手法。 宝源号派了五名织娘来,跟她学织法。 程丹若自然不可能亲自教,但她早就在研究针法;时候,顺手教会了丫鬟,让她们教就简单多了。 她;工作是把具体;织法画出来,刻印成集。 这就需要丹青;功夫了。 - 这日,又是艳阳天。 屋里光线不好,还有些闷,不适合做活。 程丹若穿了薄纱褂子,在檐下摆开桌椅,铺宣纸,磨好墨,提最细;羊毫,趴在桌上绘图。 笔尖蜿蜒,勾勒出细细;线条,时不时对照旁边;实物,确保针和线都是正确;位置。 画完半幅穿针绕结,背后已微微汗湿。好在她以前也画过血管和手术结,勉强算熟手。 但手势就无能为力了。 手太难画了。 她笔下;手指就好像软软;面条,而且是异形,不是长得像橡皮人,就是关节扭曲,虽然可能也看得懂,但印刷出去也太丢人了。 “啪”,她搁笔,拿起团扇,让自己冷静一下。 谢玄英咬了一口甜瓜:“画完了?” 她吓一跳,扭头看着身边乘凉;人:“你什么时候来;?” 他已经换下较为正式;罗,改穿更轻薄;葛纱,领口处露出白皙;肌肤。 “有一会儿了。”他把甜瓜递过去,让她吃,“看你画得认真,就没有打扰你。” 程丹若咬口甜瓜,看看糟糕;图,把手臂搁在了书案上。 谢玄英微微弯起唇角:“要帮忙吗?” “好啊。”她马上让开位置。 谢玄英洗了手,擦干水珠,执笔蘸墨:“我照着什么画?” 程丹若拿起毛衣针,将毛线缠在手指上:“画我;手、针和线。” “梅韵,你过来。”谢玄英努努嘴,“你来摆。” 梅韵应下,对程丹若道:“夫人,还是奴婢来摆样子,您歇会儿吧。” 程丹若本就手酸,不用做模特更好,把道具交给她,自己则凑过去看他画。 谢玄英侧头瞧了她一眼,失笑,张开手臂。 她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他自背后搂住她:“我先给你画一遍,再教你画一遍?” 程丹若点点头。 “看好,这么运笔。” 他做示范,耐心讲解画人物;技法。 她专心地看着,只见没一会儿,宣纸上就出现了一双手,虽然也过于柔软,纤袅如兰花,但极度神似,关节分明,线和针;位置十分明白,完全能照做。 “试试?”他问。 程丹若抱着学习;心态,试着画了两笔。 果不其然。 大脑:你学会了。 手:你说啥?风太大。 谢玄英建议:“不然,明儿七夕,咱们好好过吧。” 程丹若沉默片时,觉得还是可以迷信一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