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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侍(2 / 2)



马车晃悠悠停在午门外,隔的老远,一队人马就迎了过来。

“奴才给四贝勒请安,贝勒爷吉祥。”领头的一挥手,贝勒府的侍卫们齐齐被卸了佩刀,止步于宫门外。

“起来吧。”四爷掀袍子跳下车,大步流星往偏门走,宝春和苏培盛赶紧追上。

偏门人多,宝春瞧向那空无一人的正门,还没怎么样呢,就被苏培盛往边上拽了一把,“作死呢?看见正门上四十五枚铆钉了吧?”他指了指天,“只有这位能走。”九五之尊的天子。

曾有个醉酒的大官误闯,看门的直接拔刀捅了,连问都不用问。

宝春点头如捣蒜,后面遇到门洞啊拱桥啊,统统走最不起眼的准没错。

她这小碎步跟上四爷很吃力,半个时辰后终于走到了社稷坛,四爷没事人似的上去交际,她早累成狗。

“跪——迎——”

甩鞭三声,所有人跪下高呼万岁。

康熙身后跟着一帮人乌央乌央往这边涌。奴才们守在外围,中间隔了上百朝臣,皇子站最里侧,一双双眼睛都看向那至高无上的瘦老头。

人群向两边分开,宝春只来得及看见康熙辫子上的黄头绳,人群又合上了。

祭坛的五色土昨夜才翻新过,青红黄白黑来自全国三百多个县,康熙一脚踩上去,象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上香颂文跪拜一整套做下来,龙靴四周早就沾满了泥巴,黄泥暗淡一看就不是新的。河南官道被大雨阻断了好几日,连祭天用的土都进不上来了。

康熙扶额,“河南巡抚现在何处?”

“微,微臣在……”一个胖胖的大官出列,躬成了大虾。

康熙扫过他顶戴上的红珊瑚珠子,阳光一晃,刺的他眯了眯眼,“你过来同朕说说,去年才建的坝,怎么一年就塌了?”

河南巡抚扑通跪下,支吾半天也说不清,所幸趴在地上装死。

“年年修坝年年塌,”康熙疾走几步,突然停下,猛地摔了手中串珠,脆声弹落一地,“朕就想知道,国库每年拨给你们的银子都去了哪!”

空气一静。

“皇上息怒!!!”大臣们哗啦啦跪了一片。

三爷同四爷碰了个眼神,跪下大喊:“儿臣无用,不能为皇阿玛分忧,求皇阿玛保重龙体!”

老三跪了,后面的弟弟们自然跟着跪。

皇子们都跪了,大臣们不敢不跪,下人们也哗啦啦跪,一眼看过去全是人头。

康熙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推开梁九功虚扶的手,声音发紧,“怎么不见太子,太子何在?”

“万岁爷,太子殿下正往这边赶了。”梁九功捏了把汗,话在肚子里掂对几番,还是没敢照实说。早在一刻钟前他就派人去请了,太子还在女人身上动呢。

祭天这种大事所有人都等他一个。

康熙闭了闭眼,这个儿子越来越令他失望了。

大人物在里面谈要紧事,跪在外围的奴才们反倒落得自在,就是后脖子晒得生疼。

宝春稍挪了挪膝盖,让自己跪的舒服点,她算看出来了,这帮人闹哄哄一直在打太极,还不如想想晚上回去吃什么。

下一秒,自家老板就被点了名。

“老四,朕昨日命你监工筑堤,为何不动身?”

胤禛肃着脸,回的简明扼要,“禀皇阿玛,户部不给银子。”

“说清楚,什么叫不给?”

“皇阿玛,都是儿臣之过。”八阿哥胤禩跪行过来,一脸的疲惫与自责,“近日户部上下忙于安置流民,没顾上接待四哥,实在有所怠慢,银子儿臣明日一早就给四哥送去。”

大臣们一听,原来不是户部不给钱,是四贝勒以为户部不给钱,四贝勒狭隘了。

胤禛淡淡看过来,老八朝他施了一礼,笑眯眯继续上眼药。

“虽说四哥要的银子多了些,但儿臣想着,四哥奔波在外难免花销大,户部就算勒紧了裤腰带,也会凑出足数的银两给四哥,皇阿玛且宽心。”

至于给了钱后四哥花在何处,他可没提,让旁人联想去吧,出了什么谣言也赖不到他身上。

果然,底下的大臣渐渐窃窃私语,投向四贝勒的目光变了味儿,宝春袖子里的手悄然攥紧。

周围议论声窸窸窣窣,胤禛垂眸,不反驳也不争论,跪下对康熙磕了个头,朗声道:“皇阿玛,银子何时到,儿臣何时启程。”

毁他人清誉,反为自己博一个好名声,他这个弟弟真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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