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毕之后,白禾安动作轻巧,很快穿上薛青儿准备好的衣裳,坐在窗边梳理长发。 她眺望远处繁华之后的郁郁葱葱,寻找着霁月山庄的方向。 她很少离开霁月山庄,一是长辈管教严,二是她安于那个如城池堡垒般坚固的小天地,从不主动离开,今天算是第一次。 忽然间,她回想起前世的自己:父母各自再婚后,她在爷爷奶奶的教养下长大,从来都是品学皆优,很少叫长辈忧心。后来大学毕业,爷爷奶奶去世,她如浮萍一般,在大城市找了个自己不喜欢,但高薪的工作,几乎没有假期,没完没了的开会加班,一做就是六年…… 忽然间,她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前世的喜怒哀乐,只记得大概的成长脉络。 是啊,她在繁华的都市中是那么普通,生活亦是那样普通,犹如一潭死水,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她想,如果她在那样的世界消失了,恐怕就像水蒸气,他人肯定毫无察觉吧! 迎着风,白禾安突然有些伤感。 春风徐徐,不远处花园内野渡花争发,春塘水乱流,一派盎然景色。 两名高视阔步的郎君正悠然踱步,相谈甚欢。 廊下,侍从准备好软榻。 薛疏育邀陆子商坐下休息,举目看向洁白娇小的梨花,叹道:“这次你来只顾着办案,所以我应承了三外祖母的邀约。想着吧,过段时间你办完了事,再邀你去霁月山庄小住一段时日,正好将你引荐给我家三外祖父。只是我家外祖母又病重,恐怕我不得空了……” 薛疏育虽与陆子商相识日短,只在一个书院同窗过一年,但胜在志趣相投,虽相隔长安、洛阳两地,但两人书信往来不间断,是难得的至交好友。 这次陆子商来洛阳,有公务在身,今日既然办好,便要尽快回长安复明,便道:“下次寻机会吧!若没什么变故,我得尽快赶回去复命,否则,迟则生变。” 梨花院落满地,陆子商说着话,脑海却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子的面庞。 他微微蹙眉,抬头看向树根盘踞的梨树,树冠那片茫茫淡淡青白花朵。 片刻,他的目光越过淡雅梨花,落在隔壁院二层小楼的窗台前——那小娘子披散着的长发,如丝绸一泻千里,时不时随风飞扬,如一副初春美人图景。 他凝神一瞧,她似乎是白家小娘子。他默念她的名字。 她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倒与午间的杀伐决断大相径庭。 “疏育,不曾听你说起过,有位禾安表妹。” 原本还深陷离别之情的薛疏育,闻言一愣,不知何意。 想到南市出的乱子,又见白禾安当时那疲累窘迫的模样,薛疏育不禁联想到陆子商此行目的,问道:“我家禾安妹妹,不会与你所查之事有牵连吧?” 只见陆子商遥望远处,轻笑:“想多了。只是见你们对那位表妹……过于大张旗鼓,所以好奇问问。” “嗐!你不知道其中关系。”薛疏育无意隐瞒,便徐徐说起白禾安的身世。 当年柳柔儿在玉熙山庄被害一事,被白、柳两家当做內惟之事处理,并未大范围传扬开来,所以陆子商全然未听闻有关白禾安的只言片语。 而霁月山庄是前几年,才恢复与洛阳薛家往来,且是家事,若好友不问,薛疏育不会提起。 薛疏育不愧是做学问的,语言精炼,片刻便将白、柳两家的纠葛说得分明。 陆子商听罢,对白禾安的认知又加深一层。 ………… 一炷香燃尽,薛青儿归来。 她一入室,见锦葵正笨拙地为白禾安绾发,扯得白禾安直喊疼,忍不住笑起来:“锦葵,快住手吧!我看这细致活儿,你是做不了了,我来吧!” 锦葵有些不好意思,搁下黄花梨雕刻的芍药花纹木梳,退到一旁。 薛青儿低头一瞧,见白禾安眼眶微红,忙问:“有这么疼吗?眼睛都红了……” 白禾安摆摆手,道:“刚才吹了吹风,都吹出泪了!” 薛青儿将信将疑,侧目见锦葵佩着剑,便道:“锦葵,你先去厢房歇息,一会儿我让茹玉领你去用膳。” 没有白禾安的命令,锦葵未动。 薛青儿便对白禾安道:“刚才我去清点三外祖母准备给我的嫁妆,真是吓了一跳,那礼也太重了!我不敢拿主意,所以差人送信口给我阿娘,说了这事,顺道说了你来家里做客的事。现在我阿耶和阿娘正赶回来,说陪我们一道用膳。” 白禾安看着铜镜中的薛青儿,紧张道:“这时候大伯父、大伯母赶回来陪我们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