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菲的工作谢幕了,她却还呆坐在长椅上,抹着眼角的余泪,抽息着鼻子。 从一而终。 她如果不是一个经过数年培养的专业哭丧人,那就一定是她的深情流露。 曲宁远走过去,递上一方手帕。 然后他静静地坐在李菲菲的身边,静静地陪着她。 宁佑也是,他慢慢地爬到两人的中间,坐定,他茫然地看着这个缟素的地方。 冥冥中,他觉得自己来过这里,但是他一点都不记得。 曲宁远一手搂住自己年幼就已经成为孤儿的侄子,一手握紧李菲菲冰冷颤抖的手心。 李菲菲没有拒绝,她不止手在颤抖,她的心也在颤抖。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下这个工作。 她已经赚的够多了。 节目组的任何人都不可能赚的比她都多,她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她本可以躺着就赢了。 但是,躺赢就是所有事情的终极目的吗? 她在88网上闲逛,本来也没打算再正经找两天的临时工作。 她看到这个叫田田的发布消息,她其实招聘的是婚庆司仪或者傧相、花童什么的。 鬼使神差,她点进去问问。 田田心情不好,冲口而出:“哭丧会不会?” 李菲菲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鬼使神差,回复:“会。” 她想哭了。 她觉得上辈子,她哭的不够多。 因为上辈子实在太凄惨了。太惨的人,是不应该哭的。 她耿直脖子,发誓要从泥潭里爬出来,打所有小看她的人的脸。她摸干眼泪,她不哭。 不哭,不代表不难过。 她觉得她哭的太少了,起码为她的父亲、母亲、奶奶、她的家人,哭泣得太少了。 李菲菲觉得人的一生,起码她这种靠着玄学重来一次的人的一生,每走一步,都有神灵的旨意。 那么,神灵指引她来这里,就是来让她哭的。 她哭,她真情流露地哭,她用尽力气的哭,她或是哽咽或是宣泄的哭,都是她的修行。 于是,她开始哭,开始工作,开始修行。 她本不指望会有任何人理解她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情绪。 她不该指望任何人的。 上辈子倾其所有资助的纪明辉隔着电话给了她一个巴掌,她掏心掏肺对待的人都那样对待她,她还能指望谁呢? 没想到,宁远来了。 曲宁远不知道来了多久,他可能看完了她的全程,像小丑一样的全程--其实哭丧人和小丑很像,只不过一个宣泄的是笑,再大的苦难,都化成一个咧到嘴角的笑;另一个奉献的是哭,恸哭人世间的最后一程。 曲宁远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他只是坐下来,递给她一方手帕,握住她颤抖的手心。 李菲菲忽然觉得很累,她把自己的头搁在曲宁远的肩膀上。 良久良久。 久到弹幕都停止了。 总导演站在大屏幕的前面,他不知道是不是网路卡顿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弹幕是安静的。 他检索了数据,数据很热,他们迎来了新一波的收视热潮。 但是弹幕很空,安静得就像人去楼空的吊唁馆。 很快,执行导演就知道,这样巨大的情绪甚至影响了屏幕前面、千里之外的观众。 他们一同静默了。 静默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十分钟之后才有人幡然醒悟。 第一条弹幕是: [我不明白李菲菲,我不理解她,但是我尊重她] [每一个没有在长夜痛哭的人,都不足以谈人生] [我为我一开始的,那种对她的偏见道歉。如果这不是一个娃综,那么我会把这个当做一个纪录片来看待。要知道,纪录片是我最爱的动态形式,也是我对一个人,乃至一个节目最高的赞美] [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刚刚哭了十分钟。要是我奶奶去的时候有人在我边上这样哭,那该多好。我可以跟着她肆无忌惮的哭,不用担心旁人看到我像是看到一个傻子] [我奶走的时候,是喜丧,八十多岁了,人人都在笑。我在想,为什么呢?我再也见不到我奶了,我想哭。但是我一哭,就有人嘲笑我,说我人不大点装模作样。我那天没有酣畅淋漓的哭出来。这一场哭,在我胸腔里憋了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