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旧像打仗一样,随时都要给两个妹妹评理,又要安慰这个,又要安抚那个。还要做饭送去医院,听外婆絮絮叨叨尖酸刻薄的抱怨。晚上时不时被婴儿的啼哭惊醒。 不过才三天,庄梦就已经觉得累得不行。庄梦想,不知道自己和庄顺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所以胡晴脾气才会那么大。 她突然有些理解胡晴为什么总是打她和庄顺了,这样吵闹真的一天都觉得心烦。带孩子果然不止劳心劳力,还劳神,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打击。 外婆终于出院,石膏已经取了,除了不能做重活,她可以做些轻巧些的事情。 庄梦以为是外婆想通了,后来才知道是对方家受不了外婆整日打电话的疯狂骚扰,赔了笔钱。 庄梦高兴了一晚上。外婆出院了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然而没等到她回家的消息,等来的是让她在那里好好待着,照顾四姨出月子。外婆也没回老家去,在四姨家住了下来,于是庄梦的床被让出来给外婆睡,她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两姐妹吵架,打架,外婆不会哄,直接拿棒子打到她们服气为止,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位骨折的老人。为此,衣架打断无数,两姐妹终于老实了一些。顶多就是吵架,再也不敢动手。 外婆说四姨:“你就是不会管教孩子。老人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若是嫁人了也这般无理取闹,闹得家里鸡犬不灵,人家还跑你家里指着你这个娘家人骂,指着你骂,有娘生没娘养,你舍不得打,将来害的是她们一辈子。” 四姨气得不行,又不能顶嘴,只能朝着夜晚回家的四姨夫发火。 四姨夫就任她打骂,完了还得轻声安慰她:“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气着自己,落下病根怎么办。” 庄梦做着饭,外婆进来开始指手画脚,说她辣椒的切法不对,说她菜没洗干净,说她洋芋丝切得可以打死人,说她切的肉厚成这样炒不熟。 她这段时间被两姐妹闹得烦躁,语气有些不好,顶了一句:“外婆,你既然觉得我做饭难吃,那我把钱给你,你出去下馆子,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好不好?” 外婆似乎没想到她会顶嘴,反应过来一巴掌甩她脸上,大声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胡晴就是这么教你和长辈说话的吗!” “不关我妈的事,你别扯她!你这也看不顺眼,那也看不顺眼,那干脆你自己做,想吃什么做什么,医生说你的手已经大好了。实在不行就出去吃也行,我这里有钱,就当是孝敬你的。”庄梦捂着脸淡淡的说。 “我这手现在都动不了!我老了,就这样被你们欺负是吗!当初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长大,你现在和我说这样的话。老娘当初喂你的不是粮食是不是?你说话比外面的狗叫还难听!”外婆说着,朝着外面去,坐在客厅就开始嚎。 “胡晴哟,你看看你养的女儿,自以为多读了点书就顶撞长辈。那书都读到狗□□里去了!我真是命苦啊,嫁了个没本事的男人,想着生了你们几个将来过些好日子,现在我老了,连小辈都可以随意拿捏我了!我这辈子到底图的什么哟!” 庄梦默默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外婆不断拍着手跺着脚,干嚎半天一滴眼泪也没有出。她努力想要做出哭泣的表情,落在庄梦眼里更加尖酸刻薄和不可理喻。 她说:“外婆,你不用故意嚎给我听。最近我确实很累。我听说大舅的女儿和儿子也放假了,要不让他们也来伺候一下你?毕竟都是孙子,伺候长辈是应该的。” 外婆嚎了一嗓子,瞪着眼睛怒吼:“不能叫他们过来!” “为什么?” 庄梦冷笑。 手断了,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女儿;没钱了打电话给女儿,要吃好吃的打电话给女儿;杀了年猪,女儿们必须回来分,高于市场价卖给女儿;家里农活忙不过来,女儿在外面再忙也得回去跟着做;要看病要开药,女儿不给钱不伺候,坐在家门口大骂三天三夜。 家里养的鸡刚长大,从老家坐着班车都要送到儿子手上;养的年猪,儿子可以免费吃,分最好的肉,种的地儿子可以随意糟蹋;身上有一分钱,都恨不得立马给自己的儿子。 这些事情,她就算不用特意去问,胡晴天天说着她都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你大舅过得苦,带着几个孩子生活保障都没有。你舅妈又是个懒散的,要是让他们过来,得花他们多少钱啊!”外婆心痛地说。 这次心痛是真的,因为外婆表情不作假。她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过得苦,苦得要命,苦的马上就要完蛋。 “不让大舅和舅妈过来,就让他儿子女儿过来,照顾你几天。都是孙子,大舅这么孝顺,他们的孩子也孝顺,肯定也是愿意的。”庄梦勾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