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顾不周,听闻是冯姨娘母女打算在扬州久居,又将带人看宅子的事安排给令文。 邵月如站在令文身旁,明显察觉到令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依旧是好脾气的应道:“是。” 一旁的令武不高兴道:“我替我哥去,我哥今天要去收账。” 二舅母指着令武道:“还不是你个莽夫粗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何至于事事要你哥亲历亲为?” 令武顶嘴道:“还不是你与爹好享受又无成算,撑不起家业,要不何至于事事都要我哥亲历亲为?” 二舅母叉腰道:“你个小兔崽子,你说什么?有这么跟你老娘说话的?” 令武见二舅母要来动手,忙躲在令文背后,继续顶嘴道:“哥,哥你看她,就事论事而已,说不过就拿身份压,这是耍流氓。” 不待令文解围,令武又窜到邵月如背后,继续道:“表妹你看,她平时里装得端庄慈爱,这下原形毕露了。” “小兔崽子你有本事出来,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你都要打死我了,我还出来送死,我傻啊我?你就当我没本事好了。” 母子俩斗嘴,看得邵月如努力克制着嘴角上扬,令文叹息道:“好了,娘,令武,这里外上下一大家子的,你们这像什么样?” 令文发话,二舅母与令武才停下来,令文道:“我陪同表妹去看宅子,账册的事晚些再看也可。” 邵月如道:“实不必如此麻烦,两位表哥只管去做自己的事,只劳烦表哥指点一下牙行的位置便可。” “那不行。”令武跳出来说,“你们姑娘家家的,不知道这世道乱坏人多,反正我有空,我陪你们去,我在牙行也有朋友,正好叫他行个方便。” 最后由二舅母决定,令文去收账,令武陪同去看宅子。 出来时,回想起方才二舅母与令武的对话,邵月如忽然惊觉自己方才就那样站着,还强忍着笑意看笑话,比之从前来时,面上装得大方实际内心卑怯,这次她整个人放松了很多。 不去在乎是不是大家闺秀范,好像她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将大家闺秀这个包袱扔掉了,也不去在乎举止行为是否得体,好像得不得体也无关紧要了。 若是从前,她做了这么不知道算不算不妥帖的事,回过头来,总要纠结琢磨半天,想着舅母会如何看她,是否觉得她这人没不懂礼数没眼力见儿,站在那儿看他们的笑话,可现在她却内心坦然。 这样的坦然让她身心舒畅,她很满意这种不去反复思量一言一行的感觉。 * 槐如走在院子窄道上,她刚从孙仪房里过来。槐如从前养在庄子上,忙着讨生计,许多教养不周到的地方,回府之后便由孙仪教养指点。 孙仪经历前事,早知规矩体统是最不合时宜的东西,女儿家要紧的还是学些经济之策,于是不教槐如女书女戒,也不教她温良恭俭,倒是教她些立身处世的本事。 从苏州一路逃来,耘春与她一道,都在孙仪跟前听教,在孙家住的这段时日,每日卯时至巳,若没别的事耽误,她都是在孙仪房里进学。 因邵月如昨夜允了今日去看宅子,她在孙仪面前禀了,孙仪起先是说,“怎这样快”,心道月如昨日才到,今日就要出去找宅子,未免匆匆,可想来,拖家带口久住兄嫂家我不合适,今日的晨课便放得早些,让槐如去将月如叫过来,叮嘱几句。 槐如便是在这情形下出门,却遇到令武。 槐如转身要避,令武却先开口:“站住。” 槐如见避不掉,只得转过身来,乖顺行礼:“二公子安。” “不安,”令武怒气冲冲,“我是食人恶鬼吗?还是说我就这么让你生厌?” “二公子何处此言,二公子潇洒率性,是极好的人,可是槐如有做得不周到之处惹怒二公子?”槐如怯怯站在令武对面,低着头不敢望他,一边暗暗搅着袖子,只觉得如临大敌如芒刺背。 “那你为何将我送你的东西都送回来?你们还要搬出去?” 槐如支支吾吾了半天,答道:“我与娘亲寄居孙宅,已经给孙老爷及夫人添了诸多麻烦,不敢再给二公子添麻烦。” 承蒙孙家照拂,她与母亲才有栖身之所,可令武打她初来起,就隔三差五让人送东西,照拂饮食起居方面还能当作是他主人家的热情,可又送奇珍异玩又送钗环首饰,送得多了,难免底下人有议论。 她与娘亲都有自知之明,她们不过是仰仗着夫人的关系,才能在此寄居,且不说夫人是否应许,若那些闲言碎语传到孙家夫人耳朵里去,以为她与娘亲是故意攀附,一来失了尊严叫人看轻,二来叫夫人夹在中间为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