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嘉月所料,燕无畏彻底掉入她精心织造的网。侍寝过后,他蓦然良心大发,又赏下好些东西,又是三天两头翻她的牌子。如此过了三个月,他便册封了她为颐嫔。 她也是在这一刻起,才觉察他与朝臣之间的龃龉。准确来讲,是皇权与内阁首辅的权利之争。 作为臣子篡位,他之所以如此顺利,离不开首辅郦延良的支持,而满朝群臣大多数早就成了郦延良的拥趸,于是他对郦延良起了杀心。 郦延良是永德年间的旧臣了,因功绩显赫,皇爷爷便曾赐下十样锦①,且皇帝也不能轻易换内阁辅臣,否则廷臣就该疑心出乱子了。所以,郦延良一个年过半百的文臣,岂是燕无畏这等武将想得那般容易拿捏的? 可这厢皇帝和权臣出了罅隙,便再也难圆了,郦延良对皇帝的态度开始模棱两可,更是选中张迁为司礼监新任掌印,而他不仅有替皇上批红的特权,甚至往返于司礼监与内阁,如此一来,燕无畏这个皇帝也就成了个空壳子。 燕无畏和郦延良的权利斗争还在继续,像是有意要与朝臣作对,在风口浪尖的时刻,他晋了她为颐嫔。 燕无畏和郦延良不合的消息,正中她下怀。而在这一切顺遂的当中,又出现了一桩意外。 她怀孕了。 曾经她也想过母凭子贵这个可能性,可当她太医诊出她的喜脉时,她浑身的血液便凉透了,她愕然地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太医以为她太过惊喜,以至于目瞪口呆,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恭喜颐嫔娘娘,你有喜了。” 这下,不仅她僵住了,连仲夏一干宫女,心头也拔凉了起来。 还是春桃先反应了过来,给太医偷偷塞了一块银锭子,要他先帮忙隐瞒不表,便把他送出永熹宫。 “主子……” 她脸上不见一丝血色,慢慢缓过神来,掌心抚上小腹,抿紧了唇道:“这个孩子,留不得。” 她要复仇夺权,不能给自己留下软肋,她也不想,与仇人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 况且,孩子无辜,如果一出生就注定被仇恨裹挟,那还不如现在就果断了结了他。 仲夏压低声线劝道,“奴婢知道公主的决心,可是,那毕竟是你肚里的一块肉,若是出了差池,那你的身子说不定也……” 忍冬也附和道,“正是呢,公主不妨再想想再决定也不迟啊,万一……肚子里是个哥儿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你们若是我,会选择生下仇人的儿子吗?” 话一出口,一时静得落针可闻,大家又缅怀起秋心来,一时同仇敌忾,谁也不敢再劝了。 未几,还是春桃率先开口道,“奴婢和直殿监的柳明公公有些交情,要不奴婢去求他帮忙弄点药吧,趁眼下月份还小,还容易些,伤害也小些……” 她和柳明,可不是有些交情那么简单,而是结为对食。这个嘉月自然也知情,因此,柳明也算是半个她的人,还是信得过的。只不过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多一个人知道,也就多一分危险。 嘉月冷静下来,嘱咐道,“都不许轻举妄动,免得落了别人的眼,那就不好了。” 也是,如今公主正受荣宠,若是皇上知道了她强行落胎,恐怕第一个就得撕了她,如今的公主身后没有谁能倚仗,自然得愈加谨慎行事才对。 嘉月忖了忖,又想起一道一石二鸟的计策,当下便摇手招春桃过来,凑到她耳边叮咛了几句,春桃边听边点头,等她吩咐完,便忙不迭跑出了永熹宫。 待春桃一走,她脸上也重新展露出笑容,“来,快给我寻件最好看的裳裙,再给我施点脂粉,等午休时分一过,我就去珮禹宫面见皇后。” 两人寻出了几套衣裳,都被她嫌太过素净,最后忍冬捧出了一条石榴红的如意云纹百鸟裙,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打了个响指道,“就这个了。” 于是换了衣裳,盛装艳抹了一番,这才施施然往珮禹宫走去。 这厢,穆皇后午睡刚起,还没梳头,便听到颐嫔到了。 往常嘉月要是这个时候来,必定要亲自侍奉她梳头以示忠心的,于是她没多想,便叫她进了寝殿。 怎知她进门后,只遥遥给她欠身请了安,便不再动作了,穆皇后满腹疑虑地回过身来,见她花枝招展,容光四射,不禁暗暗攒起了眉心。 嘉月只当没见过穆皇后那张快要耷拉到下巴的嘴,抽出一条雪帕掩在唇边笑道:“嫔妾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娘娘。” 穆皇后见她满心的愉悦都写在了脸上,心下愈加狐疑了,她眉锋动了动,问:“何事?” 嘉月作势扶了扶发鬓道,“嫔妾这段时日总是食欲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