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的威力惊人,到了日头偏西的时辰,依旧浮云飘渺,暑气腾腾。 再过半个时辰宫门便下钥了,魏邵刚从乾礼宫辞了出来,便加快了脚步往宫门走去。 冷不防,一个毛手毛脚的太监从夹道里拐了出来,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 太监抬起头,对上一双极其冷静的鹰眸,登时吓了一跳,立马跪了下来道:“奴才冒犯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下次注意。” 太监如蒙大赦,一个劲地磕了几个头,连声道谢。 魏邵拔腿正要走,眼前却又出现了一个面若银盘的宫女,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先是给他施礼道歉,再转过去对那太监道:“柳明,你怎么这般毛手毛脚的,王爷的官袍都叫你弄脏了,这该如何是好!” 魏邵垂眼一看,袍襟上果真沾了些白色的粉状物。 宫女继续道,“恳请王爷移步,奴婢给王爷擦擦吧。” 这手段并不高明,魏邵一下子便会悟过来,定是皇后娘娘又有了吩咐,于是从善如流道:“劳烦姑娘了。” “王爷言重了。” 春桃引着魏邵穿过一条偏僻的夹道,进入一个长满蒿草绿苔的院里,院中一株古木虬枝盘曲,头顶绿荫遮天蔽日,再往里走,俨然是一间旧佛堂,曾因传言“闹鬼”,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经荒废。 嘉月幼时只要偷闲躲懒,必定会来这里,谁都寻不找她。 这里虽多年没有人踏足,里面的佛堂却仍很干净,原因无他,她在这里供奉了蔺氏的祖先。仲夏春桃等人,每日都会来这打扫——除了那个院子。 偏殿有一张罗汉榻,她就歪在上头,摇着团扇,窗外秋风灌了进来,吹去了一身燥意。 有簌簌的脚步声传来,她支起身子,透过残破的窗户纸朝外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身穿朱色公服的年轻男子,缓步走了过来,那肩宽窄腰的身姿,堪称风姿卓绝。 怎么脸上偏偏留了那么一道疤呢。嘉月不禁生了一丁点惜美之心,只不过一阵凉风拂面而来,就消散得干干净净的。 春桃并没跟进来,她会留在外头放风,只要有动静,她即刻就可以从另外一条暗道溜走。 前几次,她只不过是以美□□·人,可这并非长久之计,想要得到永久的信任,就要拿出绝对的信赖,撕开陈旧溃烂的伤口,鲜血淋漓地把过往都呈现出来。 嘉月见他越走越近,默不作声地酝酿着情绪,同时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肉,直到成功逼出两汪珍珠,她用力挤了挤眼,那颗泪就在脸上蜿蜒出一道浅浅的痕。 魏邵拔腿入内,只见她穿得极为素净,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脂粉的痕迹,只那双眼眶却是洇着一抹娇红,欲说还休。 魏邵垂在身侧的一双手,不止何时已经攒成了拳头。 他的声音像极凉的水,一点点沁入了毛孔里,“娘娘,宫门快下钥了,有事吩咐吧。” 嘉月昂首看他,经过泪水洗刷的双眸流光滟潋,宛如湖水透澈,眼眶却是通红的,比起先前的傲骨嶙峋,更有一股不胜娇弱之态。 她立马接口,“就非得有吩咐才能叫你来吗?” 他一时哑然。 “你心有所属,又怎会不懂相思之苦?本宫见不到你面总是抓心抓肺的,这才想尽法子见你一面,你呢,这程子可想我不曾?” 他沉吟道,“娘娘就那么喜欢臣?” 她圆溜溜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当然。” 他却没有回到她的问题。 毕竟是心有所属的人,想要取代那位意中人的地位,并非易事,他能出现在这里,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至于这个问题,她对结果也没兴趣。 她牵起他的手,收起眼泪道,“你跟我来吧。” 魏邵没有抗拒,任由她牵着走出偏殿,拐进了旁边的正殿里。 一入内,他便发现香案上的长明灯。 他蹙起眉,“这……” “燕王知道本宫的来历,本宫也就不瞒着你了,这里供奉的是……蔺家的先祖。” 闻言,魏邵似乎有些动容,木然站了半晌,才撩起袍裾跪了下来,对着那一尊金身佛像以及下面的无名牌位三叩首。 嘉月见他伏首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继续娓娓道来,“燕王是赤随之战的大功臣,皇爷爷要是知道有人如此忠心赤胆坚守着大盛,一定会很开心的……” 魏邵站直了身体,向她投来了目光。 “燕无畏借皇叔的刀杀人,登上了皇位,本宫苟且偷生,沦为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