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德二十三年,锦国公府。 这日国公夫人秦氏归宁,大大小小的包裹装上车厢,临要登车之际,她贴身的侍女冯氏突然犯了头晕,秦氏体恤她病重,便留她在国公府养病。 没想到这一留,竟留出一段事来。 这年的国公方过而立之年,正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而冯氏虽为婢女,可仪态静雅,容色如玉,性子不温不火,更因几分才情而深受秦氏信赖。 锦国公被同僚相邀喝酒,回到府邸里已是醉得路都看不清了,他更是忘了妻子归宁,一回家就直奔秦氏的书房里,想以此疏解那股无从发泄的邪火。 此时的冯氏因头晕,自己房里太过嘈杂,便躲在书房后的碧纱橱睡着了。 锦国公推开书房见秦氏不在,正要踅出门时,冷不防被门槛绊住了脚,双膝一下子跪在地砖上,而那扇门也被他的脚踢中,砰的一声又阖掩了回去。 他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刚转过身,却听碧纱橱内传来细微的声响。 碧纱橱后放着一架矮榻,秦氏偶尔看书练字乏了,就会歪在这张榻上小憩片刻。 于是他心头又燃起希望,慢慢地踱过去,轻推隔扇,眼前的一幕令他呆住了。 矮榻上侧卧着一个玲珑曼妙的女子,因是背对着他,他只能看到那一袭藤紫色的襦裙,外罩了一层东方既白的长褙子,裙摆层层叠叠地逶迤到了地上,像是傍晚时天边一朵秾丽的云。 他伸手一探,便抓住了那片云。 酒醒之后这才发现酒后失德,看着身侧呆若木鸡的冯氏,心里莫名有了迟来的恐慌,心头琢磨了一下,摘下贴身的玉佩递给了她道,“这块玉佩你拿着吧。” 冯氏眼风都不扫一眼,她的眼底洇着一抹红,可眼泪却干涸了,连声音也有些沙哑,“公爷不必拿这东西堵奴婢的嘴,既然您不省人事,奴婢就当没发生过这事,还请公爷休要再提了。” 锦国公有些懊恼道,“都怪我喝酒误事,你恨我也是应当,你就收下吧。” 冯氏冷笑,“收了您的信物,好叫人以为奴婢惑主?” 锦国公就怕她毁了自己一世英名,只得问道:“那你想如何?” “不如何,公爷怕毁了名声,奴婢也只会为自己清誉着想,奴婢说过了,只要公爷不再提起这桩事,奴婢更是一个字也不会提!” 然而冯氏信誓旦旦,锦国公却仍是担忧,一旦此事公之于众,泰山大人不会原谅他,他在朝中更会举步维艰。 想当初他为了仕途,高娶了庆国公的那飞扬跋扈的女儿为妻,这才平步青云,一路到了现在的成就,他也曾答应过妻子,终身不纳妾侍,也就是如此,他们夫妻在京里素有伉俪情深的美名,他不能让这点隐患成了他不可磨灭的污点。 看着冯氏油盐不进,他只能暂时收回玉佩,心里却暗自盘算起其他办法来。 回到自己房里,他立马叫来小厮,在他耳边叮嘱了一番,小厮边听边点头,等他交代完,忙不迭去了。 过了几天,冯氏的母亲火急火燎地来找冯氏,原来是阿弟替人打抱不平,生生打死了人,没想到那人竟是高官之子,因而被拿下大狱,听说要择日处死。 于是她写了状书走遍了各个衙门,没想到那些人一听到她提起阿弟的姓名,便连连摇头,她苦苦央求,却被撵了出去。 就这么过了好几天,眼看处决的日子越来越近,可她却连阿弟的面都见不到,母亲亦是跟着到处跑,很快也累得病倒了。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阿弟竟被无罪释放了,问起缘由,他豪迈一笑道,“没想到,锦国公竟是如此重义,这回可真是托了阿姐的福啊……” 冯氏一听,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果不其然,锦国公再一次来到她跟前,她只得跪了下来,重重地给他磕了一个头,“奴婢多谢公爷救了阿弟……” “不必这么客气。”锦国公笑着,把那块带着余温的玉佩塞入了她掌心,“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冯氏垂眸盯着那块玉佩,又见他眸里冒着精光的笑意,还想要说什么,想了想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喉咙登时被噎住了,只得掐了掐手心,默默把它收入袖笼里,漠然道,“那奴婢就谢过公爷了。” 冯氏收下玉佩,自然不敢声张,没想到还是惹出了事,秦氏回府后,偶有一日发现了藏在她床底下的玉佩,登时火冒三丈,质疑冯氏偷了玉佩。 遂把冯氏叫到跟前来质问,没想到冯氏拒不承认,又死活橇不出她的嘴,因而请了板子,叫好生着实地打。 十几杖下去,冯氏的双股早有鲜血流出,春碧色的裳裙被染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板子打下去粘连着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