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茗微怔低头。 她从没想过这个向来乖巧的孩子会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刻。现在是选秀赛时,哪怕再不安分的人,也要装作清心寡欲的苦行僧。 她没担心过李秋澄的职业操守,却万万没想到,他赛时第一次,或许也是唯一一次堪称越界的肢体接触,是和她。 宣茗难得宕机。 好在她脑子那根弦还没断掉,顷刻之间反应过来,仍是笑意盈盈,神色间却更多疏离。 更像一个导师该有的样子。 宣茗不动声色地抽了手,熄掉烟头,两手拍了拍灰,然后垂到身侧—— 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仿佛李秋澄误触她手背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她割除刚才那一两秒的记忆,接着娓娓道来:“……所以,尽管我和他一开始目的不纯,关系也一直遭人唾弃,但他的确在那个时候给了我一时半刻喘息之机。如果不牵连到我,我还是更愿意祝他以后过得不错。” 宣茗说完,静静看着李秋澄。 他仍乖巧垂眸,不知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控,眼下过分小心翼翼,分毫不敢多动。 宣茗渐渐松了一口气。 果然,她眼光还是准。李秋澄这样的小孩,哪怕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也一定会坚持职业操守。 活人装圣僧,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真要能六根清净,也不会进这个行当。 宣茗在心里默念,祝他今后远隔声色,只要金银。 李秋澄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她:“老师今天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宣茗搭在扶手的指尖忽然一紧,她徐徐点头,说:“有的。” “有一件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她从外衣口袋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到桌上。 李秋澄愣了愣,伸手接过来,正要打开的时候,宣茗却忽而眼睫一颤—— “等一等!” 李秋澄动作立刻停了。 宣茗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恻隐之心,只是看着李秋澄乖乖接过信封一刹那,她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不要再伤害他了。 他受的委屈够多了。 “怎……怎么了?”李秋澄怔愣看她,又低下头看一眼信封,“里面……是什么?” 宣茗用平生最温和目光看向李秋澄,试图安抚他心神,好让他等一下不要失控太过分。 她语调也逐渐放软:“是几张照片——当年有几个看不过眼的女同学偷偷拍下来的,还有几份你同学老师的证词。这些都是嗣音的哥哥,还有你妈妈,帮你收集到的证据。” 至于是什么照片……宣茗说到这里,李秋澄应该也能听懂。 当时被霸凌的场景复现,他如果亲眼看到,又是二次伤害。 李秋澄手指一颤,信封瞬间落到桌上。 沾上了雪片融化后的湿痕。 “当时梁嗣宁把这些证据传给思嘉,思嘉没有要。应该是考虑到你的心情。”宣茗说,“这些照片固然铁证如山,但是要是这样反驳,受伤的,也还是你。” 她将信封收回来,“所以,思嘉选了更温和的方式,现在看来已经根除。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赛时粉丝热情高涨,会积极帮你澄清。可是未来当粉丝激情进入平缓期,而你完全进入圈子后一定会有其他利益纷争,很有可能会旧事重提,然后翻天覆地,再给你泼脏水。” 李秋澄搭在桌沿的手指缓缓握紧,清瘦的指节隐隐泛白,手背透出少年气的青筋,腕骨也因握紧拳头的动作愈发突出。 宣茗视线往边上一偏,看向角落里逐渐融化的雪片。 她接着说:“这也是我要征询你意见的原因。如果你想要用这些证据澄清,我会让思嘉备份,以备不时之需。如果你觉得可以到此为止,那照片和证词,我都会销毁——梁嗣宁那里也一样,你放心。” 宣茗指尖按着信封口,“秋澄,一切由你决定。” 李秋澄默然看着信封,猜测里面会有怎样的照片。 他的桌子被泼油漆?书和作业本零落一地,被撕得干干净净?还是……他被一群人围起来,有人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往洗手盆里按的场景? 那几年不好过,所以太多这些回忆。 姚同学家里也很有势力,父母又溺爱他,很多老师都出手管过,最终也就是草草了事。 李秋澄那时与李净水闹矛盾,出了天大的事也不愿意告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