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坏了!草姐儿那丫头跑了!” 一大早,徐老婆子见喊不来草姐儿给她端洗面水,便下了床来厨房寻,谁知家中前前后后都找遍了,就是不见踪影。 气得她破口大骂道:“这个小王八羔子!定是半夜逃走了吧。亏得我们养了她七八年,竟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眼睁睁地要看着我们这一家人饿死!” 珠哥儿不见了草姐儿,急得大哭道:“要阿姐……我要阿姐。” 草姐儿不见了,家中没人做早饭,也没人照顾珠儿,不过只过了一个晚上,家中就乱成了这个样子。 陈老五被惊醒起床后,太阳穴直突突,昨夜晚上他睡不安稳,恍惚之中,似乎梦见素珍。 向来温柔地素珍却是一脸愠色,埋怨他不该把草姐儿卖到女儿河去。 “老五,你如此做,是活生生地把咱们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啊!她若沦落到那种地方,你让她一个女儿家,以后该怎么活啊!” 面对素珍的指责,陈老五争辩几句,说家中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不卖掉草姐儿,珠哥儿就养不活了。 更何况,草姐儿原就不是他的亲骨肉…… 素珍却一眼就看穿了陈老五的心思,气得一双秀目蓄满了泪水,痛彻心扉地说道:“当初,我大雪天捡回草姐儿时,是你拍着胸脯说一定会将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我临走前,对你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将草姐儿抚养成人,莫要让她误入歧途。” “这些话,你全都忘了?” 陈老五耷拉个脑袋,一声不吭。 素珍见陈老五这个模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转身就遥遥地走了。 陈老五梦中正喊着“素珍”的名字,就被徐老婆子的叫喊声给惊醒了。 什么?草姐儿逃走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的失落、生气,还夹杂着一丝丝的高兴。 …… “阿爹,弟弟,我回来了。” 陈家正闹成一团时,草姐儿却自己回来了。 只见她背着一个大大的箩筐,左手拎着一只肥兔子,右手拎着一只山鸡。 她脸上粘着许多泥土,额头的汗水把头发都打湿了,衣裳也都被晨露打湿了。 陈老五呆呆地望着草姐儿,她这是打猎去了? 徐老婆子见草姐儿回来了,就如同见了宝贝一般,也不顾得腿疼,“噌”的一声就从屋里蹿了出来,上前拉着草姐儿上看看看、下看看,生怕缺胳膊少腿儿了。又嘻嘻笑道:“草姐儿这是去哪了?可把你爹和我吓坏了,要是被拍花子的拐走了,这可怎么得了。回来了好,既你回来了,你就跟我走吧,那女儿河的人还等着呢——” 草姐儿冷哼了一声,甩开了徐老婆子的脏手。 她板着一张小脸说道:“你不用急,我会跟你走的。” “要走,我也该好好跟阿爹、珠儿道别吧。” 徐老婆子见她改口答应了,老脸喜得开了花,“对!跟你阿爹好好道别,也不枉他这些年养你一场。” 陈老五如木头一样立着,不说话。 草姐儿将兔子和野鸡都放在地上,又将背上的竹筐放在地上,只见里面堆满了新鲜的野菜、竹笋、还有七八个鸟蛋。 她对着陈老五说道:“阿爹,你近来有些夜间总是咳嗽,我特意打了一只野鸡回来,你炖了汤吃,也好好补补身体。” 陈老五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此时,珠哥儿见草姐儿回来了,早就扑在她怀中,要她抱。蹭到她的怀里,又瞧见鸟蛋,喜得拍手叫道:“哦,哦,吃鸟蛋。” 草姐儿也笑道:“是鸟蛋。珠儿想要长高,就要多吃些鸟蛋。” 说罢,草姐儿又小心翼翼地从衣裳里掏出一个小麻布包着的麦芽糖,都递给了珠儿。 这麦芽糖还是她用攒了一年多的五文钱买的,尽数都给了珠儿。她哽咽道:“弟弟,往后阿姐不在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珠儿还小,尚不理解“阿姐往后不在了”意味着什么,只当阿姐去山上给他掏鸟蛋去了,到了晌午间就回来了。 因而他口中含着糖,口齿不清地说道:“珠儿乖……等阿姐回家。” 听到“等阿姐回家”这句话,草姐儿鼻头一酸,又差点落下泪来。她狠心地将珠儿推过一边,不敢看他。 尽管她和珠儿不是亲生的,却因她从小照顾珠儿,早将他视为了亲弟弟一般。 更何况,他是阿娘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