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翠微山,冷香亭。 “太后,眼见这太阳就要下山了,今日立秋,早晚凉,这山脚下雾气又大,恐着了凉,太后先回宫吧。”一位宫女对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说道。 只见这位妇人肤如凝脂、杏眼桃腮,容光照人,端丽难言。虽已过中年,但风姿嫣然,丝毫不减当年,只是那一双眼睛,却如那青灯古佛下的老尼姑一般,看穿生死,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正是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正是上官太后。 “再等一等。” 上官太后开口说道,她望着远处的金乌西沉,似喃喃自语道:“今日立秋,是她的生辰,他定会来的。” 跟在上官太后身边的贾嬷嬷,让宫女拿了软巾兜与大斗篷来,为上官太后披上。 上官太后独自坐在翠微山脚下的冷香亭中,独自对弈,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正思索之际,忽听到遥遥地传来了脚步声。 日薄西山,金光四射,果见一个人大跨步走了过来,夕阳的余晖照耀在那人身上,高大威猛的身影,犹如天神下凡,来人正是摄政王颜巽离。 颜巽离自然也看到了独坐在冷香亭中的上官太后,他并不惊讶,行过礼之后,问道:“上官太后近来身体可好?” 上官太后令人给摄政王奉了茶,依旧低着头看着棋盘中的棋子,淡淡道:“托摄政王的洪福,如今这天下国泰民安,子孙昌盛,哀家自是一切都好。” 颜巽离并不深究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起身道:“今日是她生辰,我来看看她。” 提起“她”,上官太后的波澜无惊的眼神,也微微触动,带着几分怀念和惋惜道:“她若活到今年,也该有三十五岁了……” 颜巽离黯然不言,独自离去。 …… 颜巽离独自上山来。 本朝皇宫依山而建,这翠微山接连着大内后花园,相比较于皇宫大内的雕甍画栋,朱栏彩槛的繁华,这翠微山因孤峰高耸,隔绝人烟,更显清幽,人迹罕至。 白日将尽,暑热尽消。山风乍起,山林唰啦啦地响了起来,如听万壑松涛。这翠微山上松柏众多,绿荫繁茂,白日里本就不热,日落之后,山风似从天而来,带着冷月寒星的凉意和银河的氤氲之汽,此时又多了几分“高处不胜寒”的清冷幽绝。 天已黑沉,四下昏暗,颜巽离因熟悉这每一块台阶,借着黯淡的冷星,并不点灯,依旧独自上山来。 待他独自走了九百九十九个台阶,终于来了翠微山山巅之上,只见山巅一片光洁之色,恍若水晶,光耀夺目,非似人间,已到了仙界。 原来这翠微山山巅之上是个天池,这天池的湖水一平如镜,清澈异常。此时静夜沉沉,浮光霭霭,乌云散去,露出一轮光洁的明月。皎洁的月色照拂在如镜面般的湖面上,将天地之间融为一色,美奂绝伦,恍若到了仙界。 山风拂过,暗香浮动。这天池旁种满了芍药花,眼下虽已是立秋时节,却因这翠微山上气候不同,又得皇宫大内的能人巧匠们精心呵护,因而此时仍盛开了大丛大丛的芍药花,香气弥漫,在月色下摇曳生姿。 颜巽离自然知道这里每一株芍药花的名字,有花奴儿、冠群芳、宝妆成、醉西施、袁黄冠子、合欢芳、八仙过海,皆因这里的每一株芍药花,都是他亲手种下的。 这芍药花丛中央,宛似立着一个人影,衣袂飘飘,宛若姑射仙子,仔细看来,并非真人,原来是座白玉雕成的玉像。 这玉像与生人一般大小,是个身穿宫装的女子,年纪约摸十八九岁,面容倒是和上官太后有七八分相似,不同的是,这位女子眉梢眼角,颇有天真稚气,嘴角边微露笑容,说不尽的妩媚可亲,眼下有一点淡淡的桃花痣,更衬得那双秀目明眸流盼,风致嫣然。* 此时山风吹拂而过,她身上淡黄色绸衫微微颤动,衣袂飘飘,宛若凤凰台上乘风离去的仙人。 更妙的是,她那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采飞扬。仔细看来,原来这一双美目乃以黑曜石雕成,借着溶溶月色,黑曜石隐隐有光彩流转,浑然天成,更添几分天姿灵秀,意气高洁。 这玉人已是如此,若是真人,遥想又该当是如何的顾盼神飞,明艳动人,那“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绝世佳人,也不过如此。 只是不知,这位玉人,究竟是何人? …… 颜巽离独立在这玉人前,昂首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她,凛若冰霜的面容竟露出了少年般青涩的笑容,仿佛重返故土的游子,又似是雨雪霏霏归来的故人。 他望着她,心中既是喜,又是忧,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孤山之上,形单影只,茕茕孑立,沉默半晌,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