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是实话实说的,可自五年前林府生变后,林清性情大变,可能很多习惯也变了,但他粗心大意,并不清楚。 说起他和杨清这么近,还要从他的母亲刘氏说起,刘氏是林清的乳娘,那年卫晋的父亲因病去世,他和刘氏匆匆回老家,侥幸逃过一劫。 后来听说林府生变,即便是化为焦炭一般的尸骨也没能逃过曝尸十日,刘氏感念林氏恩德,回来祭拜时遇上给林氏一族收尸的林清,于是给了林清一个新的身份——杨清。 杨清将从府中带出的钱财尽数买了宅院,剩余不多的银两生活月余便捉襟见肘了,几人节衣缩食,不得不另寻他法谋生。 后来,杨清又须考取功名,生活的重担便落在了刘氏和卫晋身上,日子艰难,卫晋把心思放在了挣钱上,哪还有精力关注他吃什么? “我说话最是大吹大擂,公主也不是不知道我这性子,何必跟我较真呢?” 这话倒说得不假,景阳仔细盯着他的神色,笑道:“我发现夫君的口味也是偏幽州的口味,就连这莲藕排骨汤也是幽州地道的吃法,听闻这道菜时当地百年老店狮子楼的招牌,除此之外,还有两道什么来着?好像是叫…” “红烧肉和糖醋鱼。” 卫晋忍不住流口水,话一出口,使劲的一拍脑门,懊恼不已。 这些消息不过是道听途说拼凑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景阳窃笑一声,“卫副将对幽州很是了解嘛?” 卫晋连连摇头,“我常居上京城,怎么会去幽州呢?这都是听说书人讲的。” “巧了不是,我也是听说书人讲的。”景阳抬了抬眼皮,又道,“那我夫君也不曾去过幽州?” 这话杨清早跟他交代过,他终于有来了精神,把牢记于心的说辞一股脑的掏出来了,“清墨是七年前随着西面战乱的流民一起来的上京城,幽州在北面,肯定不是幽州啊,这些年更别提了,肯定没去过,哎?公主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卫晋一口咬定,精神奕奕与适才萎靡不振的模样判若两人,景阳一切了然于胸,点了点头,抬眼道:“杜姑娘是幽州人,我瞧夫君颇爱她的手艺,以为夫君也是幽州人呢,这不,我准备让府上招两个幽州的厨子,让夫君吃得合口些。” 卫晋“哦”了一声,并未起疑。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景阳才叫秋芜起来,去请大夫给他看伤。 卫晋松了一口气,几乎跑着离开的,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院中,景阳无力地倒下,脑海中一遍遍浮现适才的话。 卫晋是杨清左膀右臂,她没指望卫晋会说出什么,可从他的反应,前后矛盾的话语,对幽州的熟识程度等等,可见他一定有所隐瞒,他想隐瞒的不是他在幽州生活过,而是杨清! 杨清从未去过幽州,却有与幽州人一样的喜好,他的人生与杜如冰毫无交集,却又羁绊那么深。可是五年前,杜如冰是林清的未婚妻,之后的这五年,她一直与蒲寻躲在辛阳郡的阁楼上,闭门不出,不可能转身又许给了杨清。 结合所有的线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杨清就是林清。 确认这个想法后,景阳浑身战栗,双手死死抠着被褥… 原来他翻案不是为了杜如冰,而是为了他自己。 原来他看她时眼底的复杂情绪,是因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原来一直是她亏欠杨清、亏欠杜如冰,可在几个时辰前,她还认为两人藕断丝连对不起她,殊不知是她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 其实她早该发现的,早在她发现杜如冰的灵牌时就有迹可循,只是她从未想过,杨清不是杨清。 景阳阖上双眼,两行清泪滑落,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