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术,在县里颇有名望,他的话分量很重。 俞唱晚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只要查到一月前谁买过麻荫子就能锁定真凶。” 是时,站在一旁身着玄衣的唐仵作走上堂来,阴沉着脸,“俞姑娘,我体谅你一番孝心,可你都不曾见过尸身,休要胡说。人能说谎,尸身却不能,贾氏并无中毒迹象,在下只认自己看到的。你便是翻案心切也不能诬陷是在下断错了。”说罢拂袖不再看她,拱手向高堂,“请大人明鉴。” 他生在义庄长在义庄,见过的尸身不比活人少,纵然有人死因复杂,但人生前是否中毒他一眼便能瞧出来。 俞唱晚放缓语气,恳切道:“唐大叔,小女并非那个意思,而是麻荫子比较特殊,死于其的尸身不会立马显现出中毒的迹象。”麒麟书册的作者也是偶然发现这个特性,便将其记录下来以警示后人。 唐仵作头次听闻这等事,十分错愕地看向陈大夫。 陈平颔首,沉声道:“麻荫子确实比较奇特,若是中此毒而亡,尸身通常三到五日后才会出现口鼻发乌等症状,且不再消退。” 二十年前京城著名的麻荫子毒杀案便是如此,他也是参与了辨毒。 “贾氏颜面青紫、肿胀,勒痕和眼中皆有出血,且脖颈骨头都变形了,均符合勒死的特征。”唐仵作皱眉,认为自己的判断没错。 俞唱晚咬了咬指骨,“那若是贾氏确实被麻绳勒过,同时又中毒,是否也符合你所说的?” 这倒是有可能。但唐仵作并不喜欢被质疑,是否被投毒,只要再次验尸就能知道。他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看看那种奇毒是否存在。 韩县令摸了摸山羊胡,看向蔡老九。后者立马跪下请求,“草民恳请大人恩准,再次验尸还我妻真相。” 虎目绯红的蔡老九一心想找出真凶,是以妻子贾氏的尸身一直没有下葬。 其实他觉得俞良生不是凶手,毕竟两家当年差点成亲戚,便是侄儿朱茂做出那等事导致退亲,俞家也从未对朱家和商家公报私仇,这番人品他是看在眼里的。退亲后几家人形同陌路,再未发生什么,如今又怎会突然因妇道人家几句酸话动手杀人? 百姓们也兴奋起来。 这时,站在最前面一个头圆身子瘦削的小子大喊,“恳请大人,重新验尸。”其余人便纷纷附和。 事已至此,韩县令决定顺应民意。 到底是有忌讳,百姓要么散了,要么跟去在义庄外等结果。惟有小豆苗八字与义庄犯冲,只得在县衙等着。 杨颂之和云飞与十来个胆大的村民跟随韩县令、唐仵作等人进了义庄。 俞唱晚一进义庄蓦地背脊发凉,嗅到刺鼻怪味,她手伸进袖袋扑了空,才想起帕子包裹麻荫子还在公堂上,只好拉过袖子掩住口鼻。 穿过一片棺材来到厢房,唐仵作拿出钥匙开了门,混合冰气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百姓止步厢房外。 唐仵作上前揭开盖板,放了一个月的尸身,便是有冰也变得不成样子,还亏得他用了些独门方法,才叫贾氏不至于烂成白骨。尸臭越发浓郁,韩县令等人顿觉腹中翻滚,眉头拧的死紧。俞唱晚的喉头更是瘙痒到只能用掐虎口的疼痛去压,实在压不住时,便低声咳几下又忍住。 蔡老九看到妻子完全变了模样,面色一白,双腿一软瘫在他大哥身上。蔡老大忙将弟弟扶出去,蔡老二屏住呼吸,作为受害者这边的人监督二次验尸。 唐仵作就像闻不到味道也看不见尸身的可怖,只一心一意翻检起贾氏的口鼻。 验尸的过程并不好看,韩县令第一个出去,跟着师爷和蔡家人也顶不住出去了。赵德全怕俞唱晚看了做噩梦,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去外面等,他在这里看着就行。 小姑娘红着眼摇摇头,她不怕。 半个时辰后,唐仵作缝合好尸身,边用药水净手边道:“死者生前被勒过,也的确中了毒。” 也就是说,他无法确认死者到底是死于勒毙还是毒杀,甚至可能凶手在勒她的同时,她体内的毒药也毒发了。因为这种毒药并非立刻毙命,而是有一段发作时间。 听到这个结果,俞唱晚终于忍不住跑出去,一手撑在榆钱树干上,一手按着胸口垂头猛烈咳嗽,咳到后面腹中似乎有什么喷涌而出,她身子前倾,却呕不出东西——她今日本就只喝了一碗粥。此时肠胃像是搅在一起那般难受,头也泛疼。 少女的手腕泛黄,而那手却如堆雪,手背蓝紫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手指修长纤细,指甲泛着粉红,小小的月牙清晰可见,指间因用力抠着树干而发白。这白嫩的小手与它撑着的黑灰色深纵裂树干形成强烈对比。 杨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