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铮进殿垂首叩拜,并未吭声。 宋帝本来满肚子的恼火,见他脚步都有些虚浮,知他这是疲乏的狠了,终是难抵心软。 叹道:“你自幼流离在外,林璟严于律己,为人刻板固执,对你的管教定是也不轻松。 这一点,朕心有愧。 但那终归是上一辈的恩怨,他是你亲舅,这些年来他再未娶妻,将所有的精力都放于你身,朕与朝中百官都看在眼里。” 林铮闻言没有抬头,仍旧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 魏青早就屏退众人,自个儿也知趣地等在门口。 现下这里只有父子二人,他还摆出这副恭敬的样子,摆明了是在心中有所疏离。 这令宋帝心中略有气闷,不由说起了前事。 “林大人的养育教导之恩,林铮一刻都不敢忘。” 林铮轻飘飘的开口,声音却难抵嘶哑。 接连几日滴水未进,饶是他习武之身,也是有些虚弱。 听到他回话,总不再像个倔驴似的开口就是苏家冤枉,宋帝这才有些放心。 他这些年虽然欣赏林铮,却并不十分了解他,此刻生怕他受不了这打击魔怔了。 宋帝又说:“你回宫这些日子,朕事事依你,自认待你不薄。 便连你说你心仪的那姑娘,朕也不顾众卿反对许给了你。 你作为朕的儿子,执意跪在殿外,不分青红皂白地为那苏家求情鸣冤,这是连皇家的脸面也不顾了吗?” 林铮听他提起苏晓月,面色些微动了动,随即自嘲的一笑,又叩首道:“臣,不敢。” 言之此处,宋帝心中前几日强压下的怒火又涌现出来。 他自称“臣”,竟不是“儿臣”,这是还敢朝朕耍起性子来了? 你还不敢? 丢脸的事都让你干了,你还有什么不敢? 他越想越觉得林铮这颓丧样儿难成大器,哼道:“依朕所知,你不是颇有手段吗? 遇到点挫折就摆出这副要死要活的泼妇样儿来,不吃不喝来威胁朕。 你的心计呢? 你的城府呢? 你可知就你耍泼这几日,有多少支持你的老臣对你大失所望,纷纷跑到别处去了?!” 这是实在气得狠了,否则堂堂一国之君,也不会将争储的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 这倒不是宋帝心中如何偏向林铮。 为君者难免想要一个权衡,他还在位时,任哪方独大都没有好处。 二皇子宋瑾瑜消息灵通,得知婚典出了事就抓紧布置安排,又趁着林铮颓废这几日拉拢人心。 林铮初回宫中本就根基不稳,眼下不看好他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 只当他是表面才德兼备,实则软弱窝囊,不过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本来宋帝这些年为与庄家抗衡,费力扶持提点着好大喜功的大皇子,心中就已经烦的狠了。 现下总算有了个更好的苗子,还有林家在后头撑腰。 对于林家,他总觉得比庄家让人放心些,毕竟林璟是个极有分寸的人。 如若又像之前那般先叫瑾瑜得了势,恐怕庄家难保死灰复燃,那烦人的庄妃也又要开始蹦跶起来了。 他此时的急切,倒似是个真心为林铮考虑的父亲。 林铮倒不如何慌急,慢吞吞道:“心不定的人,该走时终究会走,留也留不住。” 他顿了顿,终于肯抬眼,面上的憔悴清晰可见,那双眸子却晶亮得吓人:“在至亲身上,林铮不用权谋,会令她不喜。” 宋帝心中一紧,面对他这样的坦诚,本还质问严厉的目光陡然有些退缩。 他身为君王,却不肯退让,强词道:“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实在难成大器,朕真是看错你了!” 对于这样的呵斥,显然是因为皇上已经动了真怒,开始摆起身份来了。 林铮亦不是未涉世事的公子哥,自是明白此时若是宋瑾瑜,甚至随便一个八面玲珑的臣子,定会服软认错,待皇上怒气消去再迂回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他这几日身子虽然一日比一日疲累,头脑却越来越清明。 自从回宫之后,林铮与苏晓月之间就有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隔阂。 聪明如林铮,怎会不知她这是在介意他先前的隐瞒? 与苏晓月相处久了,他心中自然明白,她并非真正疑他是在算计她。 只是苏晓月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