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大清早,府里的仆从们便忙碌起来。因着中午宴会上相见,杨韵让人捎话过来,免了早上的请安。 夏绮坐在镜台前,让松月给她试了几支簪钗,总觉得不太合意。 “过几日,我让首饰匠人来府里,给你打几套头面。”韩潭在桌旁,望向她纤瘦的背影,边喝茶边道。 “不必了。”夏绮看着镜中他投来的目光,垂下眼,随手指了一根翡翠簪子,“就这个吧。” 见光润清透的簪子别在那团乌亮如云的发髻上,韩潭又道:“你总归是世子夫人,再说,等采莹来了……” “还是都留给公主吧,我可不想又落个最后,再被人奚落。”夏绮淡漠地看着镜中人微皱眉头,曾经她再熟悉不过的脸,现在看来越发陌生。 如果是从前,他说这些话,她一定会心中雀跃不已。 韩潭神色难辨地盯了她半晌,直到卫年说国公有请,他才起身走了。 夏绮注视着镜里的自己,这张脸还算年轻柔润,她不想在这里空耗年岁,韩潭不值得,他们都不值得。 “松月,走吧,去看看今天有什么好戏。”她站起身,松月帮她系上披风,两人相携出了锦光院。 因家中举办宴会,安国公韩助文并未出门,和两个儿子韩潭、韩沧,及三两个至交坐在一处,谈些朝廷上的事情。府中女眷另坐了一桌,因为老太太礼佛的关系,特意办了一桌素宴。 夏绮到膳堂时,杨韵和杨筝早已亲切地交谈起来,另两个妾室也在一旁,微笑地附和着。 “嫂嫂快来坐吧。”杨筝十分热络地招呼她。 “……好。”夏绮一进门,就看到她头上斜插着两支金桃花顶簪,分外惹眼。 “祖母还没来么?”夏绮入席坐好,跟杨韵问安之后,又问道。 “方才田嬷嬷来说了,老太太还有段佛经没抄写完,会晚些过来。”杨韵呷了口茶。 “祖母一心向佛,定能保佑安国公府世代长青,垂裕后昆。” 杨韵点头,“子嗣一事上,你也别太过担忧以致心内郁结,等采莹来了,潭儿有了后,你也轻松些。” “婆母说的是,儿媳心中并无芥蒂,也愿庆荣公主能早日为国公府诞下麟儿。”夏绮温顺道。 “看来芜珍院没白去,你想开就好了。”杨韵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笑道。 夏绮淡笑不语,就听外面传来蹒跚的脚步声,一抬头,就见田嬷嬷搀着老夫人吕翠走了进来。桌边的人纷纷站起,向吕翠请安问好,夏绮也同她们一起,说了几句吉祥话。 她没有错看,吕翠在见到杨筝发间那两支金簪时,面上笑容一滞。 “……好,都坐下吧。”吕翠坐上主位,微笑着看向她们,目光在夏绮脸上停了一瞬。 夏绮却好似没有察觉,只是顺从地坐在吕翠左侧。 各式菜色和果酒很快就端了上来,满满当当一桌。老太太大约胃口不佳,只简单吃了几筷,就要离席,众人相劝,也没劝住。 就在她将要踏出门时,转头对夏绮说了句:“绮儿,你跟祖母来。” “母亲这是……”杨翠不解地问。 “无妨,有几句话,要交代给绮儿,你们继续。”吕翠仍是那副和蔼模样。 杨筝笑着看向姑母杨韵,又看了看还低着头的夏绮,“嫂嫂,祖母叫你呢。” 方才席上都在说她腹中的孩儿,嫂嫂虽是微笑,但隐约有几分落寞,祖母叫她过去,定是要耳提面命说几句了。 “是,祖母。”夏绮起身,向面露惊讶的杨韵、一脸喜气的杨筝致以歉意一笑,跟着吕翠走了。 一路上,祖孙二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进了莲心院的佛堂,田嬷嬷阖上门,吕翠转身就问:“绮儿,祖母给你的首饰,为何戴在了筝儿头上?可是你为了庆贺她有喜,送给她的?” 夏绮缓缓跪在地上,平静道:“祖母,上次我来这里,祖母说,将来,国公府会由我掌管。” “是,怎的说起这个?” 夏绮伏身,叩头一礼,“请祖母做主,将关嬷嬷和她儿子鲁大壮,赶出国公府,永不录用。” 吕翠见她如此郑重,心中也有了些计较,“好,你先说说,他们犯了什么错。” “自世子有意迎娶庆荣公主后,关嬷嬷几次三番,于我顶撞嘲讽,怠慢懒惰,上次在芜珍院,疏忽之下,害我起了红疹,几日才消下去。” “前几天,张太医进府,自该给祖母、婆母先诊断,我毫无怨言,但关嬷嬷嚣张跋扈,语出不逊,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世子问起时,她还故意狡辩,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