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春雨才停住了,一缕阳光日头高照,我看离京都有一段距离,便带着循儿往马车窗口上靠近,伸手轻撩起帘子时,循儿比我还着急地伸脖子探了进去。 车里灵儿正咯咯笑道:“妈妈你画的花应该用浅绿色的,早前你在洛阳种植牡丹,好多人家抢着要呢!” “这花叫绿香球,洛阳城一位士族家要妈妈多种植出几朵,好献给当朝的丞相。”姚玉轻声细语从窗口上传来。 “哦,就是那个对妈妈死缠烂打的那位陆侍郎家的。”她小声嘀咕满口嫌恶道:“那男人太老了,简直能做妈妈的爷爷,我的曾祖!不过呢,那位陆侍郎家的公子,我瞧着——”灵儿突然往窗口上看来,见我撩那帘子掀开了只露出我的半张脸来,以及循儿整个头都探进窗口里。 “你跟娘说什么悄悄话呢?”循儿问道。 “没什么,反正不是谈论哥哥你。”灵儿小嘴一噘,忽地凑到姚玉侧脸上,又嘀咕地把没说完的话说完:“妈妈,妈妈我不喜欢陆侍郎家的,陆侍郎家的所有人我都不喜欢。” 姚玉翻手在纸页上,头不抬道:“我画的牡丹也不是给陆侍郎家的设计的,是另一家士族,元氏。”姚玉刻意标出最后一句,意在灵儿别总揪着侍郎家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就好!”灵儿扬扬头傲娇一会儿,忽然又注意到我静静地看着她们,没出声打扰到她们二人的小憩,灵儿眼睛忽地一闪,想到了什么就一边拾身下裙摆,一边又凑近对纸张认真描摹的她道:“其实妈妈跟叔叔在一块儿,我不反对。” 姚玉抬头,眉头紧锁,严肃地盯着要笑又不敢笑嘻嘻的灵儿道:“他是你舅舅!” “哦,好吧!”灵儿发现自己又说错了,捂着小嘴挪到了窗口,对着循儿问:“跟舅舅骑马美吗?” 循儿不耐烦地瞥了灵儿一眼,没好气地道:“凑合吧。” 灵儿不再搭理循儿,转向我脸瞬间笑道:“舅舅,马车怎么停啦?” 我看了一眼她身后,姚玉背靠在车壁上,正专心致志地在纸上作画,才回过神来对灵儿也微笑道:“灵儿饿了吗?” 灵儿扒在窗框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说道:“到晌午了,叫你娘下来,到酒肆里吃顿饭,咱们再上路。” “好滴好滴!”灵儿兴奋地朝我挥挥手,然后立马挪到姚玉身旁,在她胳臂上蹭了蹭她的脑袋:“妈妈,灵儿饿死了,快陪我一起下车吃顿好吃的吧!” 这时循儿被我放下地之后,他立马奔到马车旁,二话不说地跳进去里钻在里面去,然后听到他薄怒一声:“灵儿你屁股又压到我解的题了!” “凶什么凶,我屁股不是石头做的,这么软怎么会把你的解题纸碾碎了!”听到她使劲呼了几声,又道:“喏,天地良心,我可没把哥哥的宝贝习题弄皱了!” 循儿再次没好气地嘀咕一声:“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从娘那里抠出来的公式,你懂什么啊!” 我下了风影,回头看姚玉从马车下了台阶,正往我这边走,我走上几步赶忙侧身指给她看:“附近有酒肆,吃了饭再赶路。” 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地从我身边过,我回头灵儿在车里跟循儿小吵小闹的,姚玉也不管他们兄妹之间的矛盾,待等我走过去探进马车叫他们别吵了先吃顿饭的功夫,灵儿先出了头下了马车,见到我笑嘻嘻地道:“走,叔叔咱们一块吃饭。”她刻意瞟了一眼我羽林军,分明口型差点称呼我“舅舅”,又连忙叫了我一声叔叔。 “好。”我给她让路过去,她小跑地走过去,追上了姚玉一起走。 循儿最后一个下马车,怀里抱着几张纸,我问:“怀里带着纸作甚?吃完饭就回马车里了。” 循儿揽紧怀里的道:“这些对我很重要。” 看他那么执着,看我眼光又那么防备,我只好作罢,带着循儿一块走进了酒肆。 我挑了单间的包下,姚玉和灵儿坐我对面,循儿在姚玉要求下非要循儿跟我坐一块。 循儿跟我坐一块时,好似他屁股下面长了什么不得劲的东西,跟我挨着坐一块身子别扭地动来动去。 小二刚走去布菜,灵儿咯咯笑地把额头上的几绺发飘了一飘道:“哥哥你这样子,估计见到真的父亲你该怎么办呢?” 灵儿指着循儿坐在我身边,姿势别扭地各种形状都有,我们只坐了两个席子,再没别的位置了。 循儿动着动着,偏离了我的位置,快“踢”出我们席子外了。 听到灵儿口不择言提到“父亲”时,循儿动作卡在了外头,而我则往姚玉脸上看去。 姚玉无言地盯着灵儿笑呵呵的样子,静静地看着,眼里多少有丝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