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宋辞多少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一对美眸微微瞪大。看看萧让尘,但最终视线还是落定到了陆行川的身上,眨巴眨巴地望着他,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很快,她反过神来,抬手比量了一下座位,另一边连忙着手去准备食材:“您先坐下稍候片刻,面马上就来!” 萧让尘在她风风火火转身之际,感受到衣衫发丝扬起所带来的香气扑鼻。 奇怪又庆幸的是,他并不排斥。 原本冷静麻木的眸色,此刻悄无声息攀上几丝温度。坚硬酷寒的千年玄冰,终化为一潭潋滟春水…… 他顺应着她的意思行至桌旁,下意识抬手轻轻在长椅表面拂了一下。 木质光滑的浆色与沁入其中温顺的纹路,顺掌心回馈到内心深处,没有任何道理的让人感到熨帖放松。 这桌椅虽不崭新,但很干净。 他安下心优雅地掀袍落座…… 余下时间里,沉稳冷静若磐石般的男子,不动如山,看着雀跃的少女围在摊前左忙右顾,洗手、搓面、煮面、配制调料……欢快的像只小鸟。 萧让尘身形未动,视线淡淡笼着那道身影,无论遐迩,始终追随。 而那样一个看似娇软柔弱的身躯,其下隐藏着颗独立倔强的心。 她的美貌足矣让她后半辈子金尊玉贵万事无忧,但她却并不以此为荣,果断放弃掉锦衣玉食的金丝囚笼。宁愿受风吹雨淋,也要自己做自己的主,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天,不看旁人的脸色,不靠谁的施舍活下去。 纵使萧让尘对美色无感,可提起宋辞的骨气,他站在人与人之间正常相处的角度,他是认可且佩服的。 只是…… 看着满腔诚意正在忙碌的小丫头,他忽而感到一种微妙的惭愧。 他知道宋辞并非空有美貌,她的厨艺亦是精妙卓绝,这一点从每日的供不应求中就能完全体现。 可惜他的身子异于常人,不仅平素生不出悲喜,甚至连进食时的滋味都品尝不出。任凭再细致考究的菜色落到他的嘴里,区别无非或软或硬,或干或稀……勉强饱腹罢了,再无其他。 至于为何会变成这样,萧让尘自己也找不出原因。 每次在脑中漫无边际的追溯过去,忆起的不是幼时混迹沙场,统兵打仗,便是少年时同父亲艰难立足朝堂,历遍尔虞我诈。 明晃晃夺人性命的刀,与无形无影绵里藏针的恶,他早都已经司空见惯。 还有尸铺满城,以血为河的战场;塞外黄沙席卷中的号角;孤烟圆月山丘上的冷风……亦或是金瓦朱墙的富丽宫廷,磅礴庄严的朝堂,千缕金万缕银的权贵排场…… 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是未被他所经历过的。 当初仅仅十五岁的萧让尘,背负良多,少年老成,从此不再有任何场景或事件能激起心中的波澜。 不幸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迄今为止都还记得那个盛夏,分明暑气大盛,尚还稚年的萧让尘却在午夜里突发高热。好不容易等高热褪下,他微微张开苍白的嘴唇,虚弱地将几日内第一口饭食送入口中。 然后,他恍然发觉,自己好像……尝不出味道了。 刚开始大家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自己也没太在意,只当是患了热伤寒,口中没滋味,这在平时也是常有的。 没想到三日五日过去,又半年一载过去……他的味觉始终没有恢复,反倒愈渐加重,从味道减淡相互混乱,变得一丁点也尝不出来。 这下身边的人开始着急了,到处寻医问药淘弄良方。 数年间,稀奇古怪的法子萧让尘试了许多,像喝苦药汤都已经是最不足为奇的一种了。 针灸、熏艾、泡浴、汗蒸、煮全蝎和百足虫……反正他娘寻来什么法子,他便认命地试什么法子,平静如水毫不反抗,面不改色。 结果春去秋来,年岁一载又一载的过去,数十年如一日……他还是生不出悲喜,品不出五味。 萧让尘从沉痛压抑的回忆中抽回神来,看向宋辞。 他想,如果他也能像其他人那般有情绪,懂悲喜,尝的出味道,他一定会盈着笑意夸赞她,当一个合群的、能带给她快乐的正常人。 可现在的他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呢? 转瞬,一碗油泼面被一双白净的玉手捧着,递到了陆行川的跟前。 他不自主地向后躲闪半分,忙扬起手掌示意身侧:“先给他吧,我不急。” 宋辞也没强拗,将捧着的大碗顺势转了个方向,于是那碗面便顺理成章来到萧让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