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与萧让尘并肩坐在矮台之上。 月华未侵,霜雪满地,她持醉于夜阑中自得其乐,悬空的双脚来来回回地悠闲摆动。 可当听到紧随“幕后主使”后面出现的名字,是“恒宁侯夫人”时,她的脚突然停止了摇晃。 “你说什么?”她的音色在深沉的夜幕中微微颤抖,不可置信的追问:“是谁?陆夫人吗?” 萧让尘没做声,轻点了下头。 她转过头,眼观鼻,鼻观心,暗自在膝上纠缠着几根手指。 良久,她重新其口,唇齿开合中似能听到微弱的碰触声:“他知道吗?” 话中的“他”指的是谁,想来不言而喻。 萧让尘知道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甚至能直接影响她与陆行川后续的发展。 但他没做任何犹豫,率直且干脆的回答:“他不知情。” 他确实很羡慕陆行川的磊落,敢爱敢恨,以至于能轻松得到宋辞的芳心,彼此愈渐亲近。 世事的阴差阳错,让陆行川变成了先来者。偏巧人家性子又擅长讨好,而他扭曲别扭……一个不断迈进,一个止步不前,这就注定了他无法后来居上。 若不在背后用些暗招子,他在她面前永远不会有出头的机会。 可是…… 用阴险来给别人创造误会,从而取胜,终究不是萧让尘想要的。 他通身傲骨,超脱出尘,应该拥有的一定是独到的青眼,于万千人海中以品行能力体魄等为基准,唯挑中他一人,相知相守,心悦诚服…… 绝非是宋辞退而求其次,之中的那个次。 况且,陆行川是他多年的伴读兼好友,两人亦有情谊在。让他因儿女情长背刺朋友,他不想,更不屑。 听完萧让尘的解释,宋辞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心里没底似得反复求证:“真的吗?陆行川真的不知情?” “嗯,全然不知。” 得到双重认可,宋辞舒心多了,只是尚还存着一丝疑惑:“可是陆夫人为何要绑我?你又是怎么查到的呢?” 萧让尘饶是落座,也比她高上大半头,此刻居高临下看她,见她微仰着头,粉腮羞嫩,绛唇润红,眨着大眼睛满头疑问。 他无奈中带着几分宠溺:“你怎么这么多好奇?你是好奇变的吗?” 嬉谑归嬉谑,玩笑完毕,他仍认真的为她做了解答。 “起初在摸排范围的时候,我只是怀疑过侯府,但并不笃定,甚至说他们在我眼里嫌疑是最小的。” “直到后来,黑崖山剿匪落下帷幕,我散布出消息,假称抓到的都是活口,企图让幕后之人心虚,露出马脚。” “却不成想没超出两日,便在汇入官道下的设卡,截住了陆夫人一行人。” 宋辞惊诧感叹道:“她不是跟我同一天离开的别苑吗?小半个月过去,按理说都该走出几百里地了!怎么会才上官道啊?” “对啊。”萧让尘点头:“这就是问题所在。” “而后桦诚押了她身边的仆从丫鬟,甚至都未经拷问,三两下便全部招认了。” 在宋辞的若有所思中,他也隐隐陷入回忆。 其实他方才讲得并不尽然,只是挑着些紧要的,将大致情况说与她听。 毕竟被绑的是她,要是完全蒙在鼓里不让她知道,那未免有些不公平。 但中间有些细节太过于激进,一个是怕暴露了他的身份,另一个也是怕权贵间的乌七八糟,侵染了她单纯天真的心性。 事实上,早在他从黑崖山回府,唤来管家,便已经开始着手调查真凶的范畴了。 顾桦诚负责剿匪,亲卫军负责暗中搜罗蜘丝马迹。 萧让尘最开始将嫌疑锁定在了几家的身上:章家,知县,镇内做吃食买卖的商户,最后才是侯府。 依他来看,陆夫人的可能性最小,但不是完全没有。 再怎么也是公爷府出身,大长公主身旁长大的人精,有关权贵家女眷的心思手段,他不认同并不代表不了解。 陆夫人本就毒辣狠决,自己老来得子的心头肉,偏要忤逆着去娶边境白身女……这也许便是她的动机。 只是萧让尘想了又想,琢磨着陆行川在他娘面前表现的心思甚笃,要死要活决意守着宋辞,非卿不娶。若宋辞真有个三长两短,她难道不怕她儿子头脑一热,跟着寻了短见? 尤其陆行川又跟在他身边,以他的能力,凡西丘壤内发生的事,只要想查,近乎一派光明,不染任何尘垢。她当真不怕查出后,母子断了亲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