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课业结束不久,沐琮就火急火燎地找到朱见济,见面就道:“太子哥,英国公那事你下手也太狠了呀!” 朱见济打了一个哈欠,上了一天的课,累得像狗一样,随口回复道:“不就是让他交出桉犯嘛,杀人偿命,犯法受擒,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沐琮见朱见济的模样不像是假的,难道是消息不及时的缘故吗?但是他从心底上坚信朱见济一定参与其中,着急道:“如今已经不是交不交出桉犯的事情了,国子监的那帮人已经整理好讼状,要状告英国公张懋包庇门人采生折割,请求天子夺去国公爵位,罢为庶民呢。” 朱见济意识清醒几分,随即笑出声来,“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昔日酂侯为功臣之首,后嗣子孙犹有犯罪失爵者。定兴王功高不假,不好轻易夺爵,然则子孙也不在少数,听说其长子张忠仁厚,只是因病不得袭爵,不若翌日本宫上书父皇请求张忠袭爵,正合长幼次序。” 酂侯,即萧何。定兴王,张辅死后追封为定兴郡王。 沐琮一张嘴张得足以吞下鸡蛋,“太子哥,这不好吧!张懋袭爵七载,未有大过——” “这次难道不是大过吗?爵以赏功,刑以治罪,如是而已,有什么不好的。张懋于国不曾有大功,凭什么让这样的人在位置上败坏我大明法律。” 说罢,朱见济就随便寻了一个借口离去,留下沐琮一个人在那里呜呼奈何。 何林静自后方追了上来,开口道:“殿下,那张懋御下不严,固当赐罪。只是动辄以夺爵事治之,怕是京城一众权贵心怀忐忑,恐有异变。” 朱见济觉着没有什么问题,恐生异变,不就是说怕这些人造反吗?笑死,土木堡之变后武将勋贵中的精华尽数战死,剩下的这帮人哪还有这本事。只要朱祁玉在世一天,这帮人就不敢说半个不字。 “这帮二代权贵平日娇生惯养,养尊处优,于国无功,尽干些祸国殃民的事情,就是要让他们心怀忐忑,不求他们有父祖十分之一的才能,但求他们有父祖十分之一的谨慎谦逊。” “张懋年幼,不曾视事,下人所作所为不甚明白。况且事发之后已经将那桉犯张七手脚打折,殿下若是穷治太甚,只怕惹人非议。” 朱见济转过身来看向何林静,目光之中满是猜忌,“你该不会是收了张懋的银钱吧,为他这般说好话,本非你分内之事,掺和这许多干什么?” 何林静当即跪地道:“小人岂敢收受外人银钱,这张懋事发之后托言给小人,说是愿意出银钱万两赈济孤儿,并出面劝说其他权贵出资成就殿下大计。日后凡殿下所命,无敢不从。” 朱见济思索了片刻,问道:“那张懋当真是如此说的?” “小人句句属实,绝不敢妄言。” “空口白话,去让他先把银子送来再说。” “是!” 打发走何林静,朱见济的神情不复先前的平澹,变得凝重许多。事情是今天下午发生的,张懋能够在短短时间内说动沐琮与何林静这两个太子近臣,他在朝野的势力可见一斑。不愧是大明硕果仅存的几位国公。 沐琮的地位并不逊色于张懋,能够让沐琮在朱见济面前说好话,张懋送出去的利益只怕是不止万两,不知道送了京城多少庄园和铺面。 至于何林静,他是东宫的管家,也是朱见济在宫中的眼线,一手打造了遍布宫中的情报网络。这样的人也能够被张懋说动来求情,实在是太吓人了。他宁愿冒着被朱见济猜忌的风险也要开口,朱见济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张懋靠什么打动了何林静,有时间一定要搞清楚。 朱见济不知道张懋究竟在这短短时间内做了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是母庸置疑的,这把火不能够就此平息,一定要烧下去。在朱见济没有达到自身目的之前不能够熄灭,武将集团朱见济是一定要分化打击的,天王老爷来了也救不了。 去书房写了一封书信,朱见济叫来孙震,道:“送去国子监祭酒林聪处,确保无误后你再回来。” 孙震今天已经送过一次信了,一天之内连送两封信,孙震不明白朱见济为什么如此重视林聪这个国子监祭酒,但是他不去问,只是干活而已。 出了东宫,孙震没有直接离开皇宫,而是扭头来到了乾清宫,一路通报后,孙震顺利见到了朱祁玉。 “这是太子殿下要属下交与国子监祭酒林聪的书信!”孙震将书信奉上,恭顺至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有猎人,猎人之后有更强大的买家。只是目前为止,朱祁玉都不曾下场参与这场斗争,站在棋盘之外,静静地看着两派人互相缠斗而已。朱祁玉不出面,他就是最终的裁决者,两派斗争到什么地步,什么时候结束,都由他掌控。 焚香鸟鸟,甲士如林。殿内的气氛无比肃穆,肃穆地让人有些恐惧,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朱祁玉默默地接过书信,见不曾有火漆印,眉头皱起,“你这奴才莫不是路上打开看了?怎生又无火漆印!” 孙震磕头如捣蒜,连连道:“属下岂敢,太子殿下要属下送的时候,就不曾见有火漆印。” 太子是猜到了父皇朱祁玉会来看吗?一次是失误,两次就显得有几分刻意的意思了,谁也不敢妄加揣测。朱祁玉不再深究,打开信封默默地看完了书信,一言不发,神情平澹地如同死水一样,谁也不知道他站在哪一边。 “去吧!莫要耽误了时辰,惹得太子生疑。”看完了书信,朱祁玉如是吩咐道,让孙震继续办事。也算是一种默契吧,我虽然看了,但是我不阻止,孙震就是双方联系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