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一腔的怒火,孙氏最终也收摄住了。看吴氏这姿态,掌控欲如此强烈,日后势必与当今天子发生矛盾。 且让吴氏再得意几日,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她。就像是当初胡氏在太后及群臣的支持下顺利成为皇后,却得不到宣宗的宠爱,最后还是逃不了被废黜的命运,凄凉离世,又有什么用呢? “妹妹既然心意已定,便如此办吧!”孙氏用平澹的语气道,一退千里,似乎是不愿意插手此事了。 吴氏心满意足,仍旧挽留道:“选后一事,事关国本,为社稷要事,到时候还要姐姐帮着参谋为好。” 孙氏浅浅笑着,没有说什么。再之后,聊不了两句,孙氏便主动离开了。对于在场所有人而言,恐怕都会认为这是吴氏的胜利,从明面上确实如此。只是政治是一门妥协的艺术,除非物理消灭,否则哪里有完全胜利这一说法。 离开奉仁殿,孙氏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身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认为孙氏心情不好,没有一个人胆敢开口说话。 “昨晚天子见了那些个秀女,可有什么说辞?”孙氏开口问昨晚的宫人道,昨晚毕竟夜深,她只是知道天子收了那些女子而已。 “天子说让她们当书伴,若是用着不顺手,到时候送回来。” “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奴婢回答说她们都是太后亲手调教出来的,机敏懂事,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孙氏沉默良久,那宫人不由得有些慌张,询问道:“可是奴婢哪里说错了话?” 孙氏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天子新近登基,掌权日浅,要的是听命于自己的嫡系,如何会用人家的眼线。” “那该如何是好?让那四人回来吗?” “都送出去了,已经是人家的人了,哪里还能够一句话就要回来。这不是坐实了在天子身旁安插眼线的罪名吗?” 说的好像在天子身边你就没有眼线一样,只不过明暗不同罢了,宫人心中如是想着,满心腹诽。到底是在宫中浸淫多日,熟知此间做法,宫人立马道:“那奴婢明日送一批新人去天子身边,让天子亲自培养。” 孙氏拒绝了这个做法,道:“此事奉慈殿就不参与其中了,近日在京城选一批人入宫,让天子自己挑几个看得上眼的。” 宫人眉眼低垂,诺诺答应下来。这样一来,天子看似拥有了选择权,但是谁有资格入选,还是为孙氏所掌控。不管怎么选,还是孙氏的人。只不过没有悉心培养,可能用着不顺手,日后中了反间计也说不定。但那也是日后的事情了。 这就好比后世西方选举制度,百姓看似有选择的权力,但是每一个候选人都是代表资本的利益,怎么选都无法满意,无非是吃一坨屎和喝一泡尿的区别罢了。代表人民群众利益的永远也无法登堂入室,进行演讲。 安排好一切,孙氏冷冷一笑,在权力面前,这亲情可是不值一提。吴氏呀吴氏,你可如何和我斗! 来自后宫的消息很快扩散而出,至少朱见济第一时间知道了。特别是吴氏那番话,更是深深地刺穿了朱见济的自尊。有些事情是事实,但是并不意味着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来。 什么叫做“若是让天子来选,也不知道将什么狐媚蛇蝎选进宫里来”。合计着朱见济选出来的都是狐媚蛇蝎吗? 还说什么“为天下社稷虑,也不能够由着天子的心思来”,反正朱见济是觉着无比地刺耳,早朝得知消息后就满脸不悦。进言的臣子见朱见济摆着一张臭脸,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话得罪天子了,都加快了禀报的速度。 熬到午后,午朝即将开始,不待臣子入朝,朱见济涕泣落泪,不时以衣袖擦拭泪水,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天子如此异常,这消息自然传了出去,准备上午朝的人都收住了脚步,不敢贸然踏入殿内。此事为人臣子自然不能够坐视不管,只是由谁来问就是个问题了,能够让天子落泪的事情,势必是一个烫手山芋,吃力不讨好呀! 大明朝最为顶级的一帮臣子汇聚在一起,愣是没有一个人胆敢第一个踏入殿内,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不想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王直对胡濙道:“胡太师,陛下一向与你亲近,百官之中你资历又最老,还是你先进去吧!” “老朽不过是踏入黄泉九幽的枯骨罢了,于少保年富力强,精勇果敢,势必能够让陛下欢颜再现。” 于谦看了身边人一圈,这帮老家伙,就没有一个有担当的。除非为子孙后裔稻粮谋,否则就不要想他们会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计策。 无奈何,于谦将彭时叫过来,询问道:“你服侍天子近侧,每日讲书,可知道天子今日落泪之故。” 彭时也是满心的疑惑,道:“下官也不知具体何故,只知陛下见过何公公后,就满心不悦,不料午后竟然涕泣出声。” 于谦眉头微皱,又把何林静找了过来,呵斥道:“你这刁竖,竟敢搅扰圣心,祸乱朝纲,快将事由尽数报来。否则本官禀明天子,必要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何林静先是被于谦噼头盖脸骂一顿,然后又被一群花胡子老头紧紧看着,丝毫不敢逞傲气,低顺道:“此事与小人无干呐,小人只是奉天子旨意,每日将宫中事报与天子知晓而已。” “宫中事!宫中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太后抱恙?”吏部尚书王文察觉出几分异样来,如是问道。 何林静可不敢乱说话,连忙否认道:“没有,太后身子骨好着呢。这天意难测,小人也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如何会知晓陛下的心思,诸位大臣还是亲自询问陛下吧。” “要你这狗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