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最为坚定的太子党,到如今最为坚定的帝党,沐琮一路走来都支持朱见济的举动,但是这一次,他都为朱见济的想法感到震惊。 “我的好大哥,你这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自然不是,朕如今真的缺钱。” 沐琮老实道:“此盐业便是陛下你要卖,恐怕也没有几家敢买吧。那些个世家大族们,陛下你愿意卖给他们吗?齐国因鱼盐之利得以首霸诸侯,刘鼻铸钱煮盐而背中央,此皆前车之鉴,陛下您还是多思虑一会儿为好。自古改革便未有这般简单的,一时推行不下去便徐徐为之,不必操之过急。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要这般急切。” 朱见济笑了,“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聚敛来财富的?” “天下财富自有定数,以我这点浅薄见识,如何敢轻易开口。” “是不知,还是不敢?” 沐琮这就不搭话了,朱见济又道:“历朝历代罕有不财政困难者,唐行两税,开榷盐,宋用入中,皆自盐税入手,绝非无由。” “此事陛下还是和朝臣商议着办为好,再怎么说,盐利一本万利,凡人生在世必得用盐不可,仅次于粮食,一旦为地方豪强垄断,日后想要收回来恐怕是难了。再者盐利牵涉甚广,各处盐场民夫数以万计,贸然改易,此辈生计怕是为难。” 沐琮苦口婆心地劝谏着,真的不看好这项改革。虽然他知道,如果他撺掇着执行这项政策,最后自己一定能够分到一杯不小的羹。不过若是大明朝乱了,他家便是再富贵也到头了,所以还是不能够由着朱见济性子来。 朱见济有些失望,打发他离开道:“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沐琮退下之际看了一眼身边的许源,他只如一根老木桩一样,老神自在,真就一句话都不舍得说呗。 待沐琮离开,朱见济揉了揉太阳穴,可真难,第一次连沐琮都不支持他。 许源这时好似清醒过来一样,在一侧低声道:“陛下这些日子有些焦虑了,一事接着一事,所谓欲速则不达,缓上一缓也不见得是坏事。” “哪里是朕想要做这些事,分明是环环相扣,迫不得已而为之。欲除积弊,温汤寡水不见成效呀!” ”陛下,等上一等,凡为官之人都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明哲保身。今日陛下事必躬亲,不由属下提出便自行决断,固然乾纲独断,日后若是出了岔子老百姓怨恨的可是您呐。” 朱见济被这盆冷水给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来,连最亲近之人都不认同,还是等一等的好,遂从善如流道:“那便依你之言,朕确实是心烦出乱了。” “陛下前些日子说出宫视察民情的,顺天府筹备许久,陛下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将政务交给下人处置,外出散散心。” 朱见济心思澹了,推辞道:“不了不了,为了自己的些许耳目之欲,给百姓平添许多麻烦,还是莫要惊扰百姓。” “那老奴在京中寻些唱班伶人,省得陛下烦闷?” 许源这般孜孜不倦地建议,其实也是希望让朱见济做些别的事情,消磨一下自己的精力,免得精力过于旺盛,天天想着改革。 存在即合理,这里的理不一定说就是好的。一些事情问题确实非常大,是积年老问题,想要改变哪里有这么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前那么多皇帝都没有触及,朱见济现在就更不太可能解决,特别是朱见济目前确实没有什么资历威望。 见朱见济对此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许源换了一个方向道:“两位长公主都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陛下不为自己着想,好歹也要为姐妹考虑一下。” “朕知道了,会和太后们说起此事的,汪皇太后宠爱女儿,朕不可能将人家这么早赶出皇宫吧!”朱见济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则是在想,公主出嫁少不得无数陪嫁品,特别是这两位是自己仅有的两个姐姐,还是先缓缓吧。 “陛下若是实在无事可为,圈定一块猎场打猎也是可以的。宫中内营子弟也不可能一直在皇宫内训练吧。” “此事倒是有理。你吩咐下去,寻个地方出来。” 许源领命而去,偌大的殿堂上除了朱见济外,便只剩下几位侍卫,朱见济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全无处置的心思。 好累呀!想要做一些事情,怎么会这么累呢?朱见济一头倒在桉桌上,开始不过是减个税收买人心,后来军饷发不出来,朱见济被迫改革屯田制度,然后便是屯田也不好改。 久之,朱见济目光看向南方,若是何林静那边有个眉目变好了。如果能够收到海外的关税银,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必内部进行存量改革。朱见济真的是觉得自己举步维艰,浑身上下都是锁链。谁说天子无所不能的。 此刻,在遥远的南京城,朱见济的嫡系班底何林静而今便在此。从表面上看他好像是被发配来此,但是每个月都有宫中的信使到来,书信不断,足见天子对其信赖看重。哪怕是南京守备宁远伯任礼也不得不给其三分颜面。 这一日,何林静同朱祁镇出游登山,随行者还有宁远伯任礼。朱祁镇从北京来到南京,其实就是换了一个地方被监视而已。不过有一说一相对自由一些,可以在南京附近游玩。每次朱祁镇出来玩,何林静与南京守备任礼都在身后随行,美其名曰众乐乐。 来至半山腰处,此处有一凉亭供行人歇脚,朱祁镇落座罢即向何林静询问道:“有劳公公,可有吾儿见深最近的消息?” 何林静就像是哄孩子一样道:“沂王在宫中安好,上皇不必忧虑。”虽然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 然后朱祁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