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西洋一事公布旬日后,朱见济再一次召见沐琮与朱见深二人,询问事情进度。 朱见深将一份黄册交了上来,道:“这是眼下愿意下南洋的权贵,陛下觉着哪些人比较适合。” 朱见济翻开来,首先进入眼帘的便是英国公张懋的名字,此后还有一大串的名单,但凡在京勋贵,基本上都参与其中。难得可以获取功勋的地方,谁也不愿意落于人后。 朱见济随便翻了翻就合上,随意道:“有几人愿意亲自上船,远涉他国的?你只管带这些人去就是了,也不必管什么身份地位,愿意办事才是最要紧的,一些人领了几十年的俸禄,估计是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微臣明白。”朱见深答应下来。 “不愿意上船远涉他国的,家中多少有些银子,沐琮你告诉他们朕打算设皇家钱庄,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交个份子钱,日后一起分银子。” 沐琮以为朱见济又是趁机搜刮勋贵的钱,毕竟这种事情之前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犹豫着道:“这出海之利不落在实处,恐怕无法说动那些人出银子。” “不急,你先去问着便是,如今给他们雪中送炭的机会,日后可就是锦上添花了。孰轻孰重,明眼人自然明白。”说着,朱见济低声道:“有些人可能是觉得世劵稳拿不误,一点忧虑心思都没有。太祖的臣子可不见得是朕的臣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亘古不变的道理。朱见济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沐琮听见,他相信沐琮一定能够很好地把他这句话给传出去,至于其他人愿不愿意信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沐琮自然明白朱见济的心意,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我一定分毫不差地告诉他们。” “嗯,你先退下吧。” 待这二人退下,朱见济伸了一个懒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询问身边的许源道:“靖远伯来了吗?” “来了,在外侯着呢。” “嘶,”朱见济低吸一口气,道:“此等老臣,朕须是亲自出迎才是。” 许源不知道朱见济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反正自己跟着便是。 离开大殿,正好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玉阶上,那一头的白发丝毫不影响其精气神,身材魁梧,没有半点句偻的样子。 这人,便是靖远伯王骥。明代一共有三位因军功受封的文官,这王骥便是其中之一,而且是第一位。插一句,平定宁王之乱的王阳明也是其中三位文官之一。 王骥在正统年间三度征伐麓川,因功封靖远伯,在景泰初年又平定湖广的苗人叛乱,获得世劵,也就是爵位世袭的资格。此后甚至被景泰帝安排看押回京的朱祁镇,镇守南宫。不过景泰三年之后(不知道和团营制度改革有没有关系),王骥就卸职养老去了,但是每年定期朝见,其影响力仍然在一定程度上得以保留。历史上夺门之变后,朱祁镇立即将王骥召回来,任命为兵部尚书,料理后事,稳定朝政,可见其威望。 看着王骥一人伫立在台阶上,朱见济斥责许源道:“为何不将靖远伯安排在偏殿,身边也无一人服侍?你这事怎么办得。” 受了一顿无名之火,许源一边向朱见济请罪,一边又连忙向王骥赔礼。同时心底也在思索,以往好像不曾听说陛下和靖远伯王骥有联系,朱见济怎会如此看重他,年轻时再厉害,王骥现在也已经老了,和总兵官张軏没有区别,都是半只脚迈入棺材的人物。 往昔没有联系,那么天子如今如此看重王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朱见济有求于王骥。想到这里许源就更加困惑了。 作为当事人的王骥自然是受宠若惊,天子亲自出殿相迎,已经是给足了颜面,哪里还敢奢求更多,道:“此事与许公公无关。再者说微臣年岁虽高,仍能跃马吃肉,陛下若是不信,微臣愿意当场为陛下演示。” 说罢,王骥一蹦三尺高,掀起猎猎风声,好像一个少年白的青年人一样。不对,绝大部分的青年恐怕都比不上他。朱见济为之咋舌,笑道:“靖远伯老当益壮,真可谓我大明第一名将矣。” 这个大名头王骥可不愿戴上,连连摆手道:“唉,此称号不敢当,麓川未灭,岂敢自称名将。只是人虽老,还有些精力罢了。” “麓川小贼,等闲之间可灭之,靖远伯只管看好吧!” 王骥眼眸之中迸发出精光来,还以为朱见济今日召见他来是讨论收服麓川一事,这可是他一辈子的心结。“陛下当真起了收服麓川的心思吗?” 朱见济笑着道:“外间风大,靖远伯随朕一同入殿吧,免得受了风寒。” 王骥紧随朱见济身后,待朱见济落座之后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靖远伯也明白,正统年间三征麓川,军饷半天下,百姓困之。父皇临终之际专门吩咐予绝不可妄开边衅呢。眼下朕如何会再起征战呢?” 原来不是要打麓川,靖远伯肉眼可见地露出失望之情。朱见济安抚他道:“如今南和伯镇守西南,攻克苗人两千余寨,无人能比,大明后继有人,将军何必为此忧虑呢?吃好喝好,日后说不定还能够赶上王师收服麓川的日子呢。” “多谢陛下开解,陈年的心事了,一时间有些失态,还望陛下勿怪。” “不妨事,麓川之事虽然还要等些日子,但是眼下朕手头有一件事打算让靖远伯去办?” “可是下西洋一事?”王骥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微臣已经让犬子王瑛参与其中,陛下若是觉着老臣还可一用,愿率水师南下列国。” 朱见济连连摆手,“那倒不必,只是朕手头缺人,打算开一特科,遴选将才。正好靖远伯就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