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灾银还是得发放下去,你们回去似个章程。” 臣子应诺,退了下去。 苏四通报:“衡山公主还在隔间候着,已经用过茶水了。” 顾岁晴进来的时候,殿内还残留着沉闷与压抑,皇帝尊位既高又远,远远瞧去,像一个尊贵的符号,遥远而又冰冷。 “孩儿参见父皇。” “你到这来,是要说你那个师傅的事?”皇帝从案前的奏折抬头:“韩涛此人,性诡奇,前朝殿试父皇点了他的状元,新科恩宴上,他指着父皇的鼻子骂,说我大俞必亡,国将不国。” 顾岁晴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早知韩涛有些前尘,却也没想到竟是这般,但细一想,韩涛素来狂生做派,未尝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这等言行狂悖之徒,便是诛个九族也是轻的,当年,父皇恩重惜才,只斥他酒后失德,夺了官身,大赦之后,又给了他起复,他在外游历多年,才学显赫,君君臣臣,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 “先皇能容他到今日,朕也不是不能容他,为宗学延请名儒时,本是请他坐镇的,他不愿,后来下了明旨,他挑挑拣拣,捡了个给女子讲经的活,”皇帝像是又好气又好笑:“想拜入他门下的人何其多,这人一惯不按常理出牌,你同他居然能有师徒的缘分,也是一桩奇事” 顾岁晴道:“师父行事颇有名士遗风,不喜拘束也是正常的。” “呵,这些读书人清谈盛会,韩涛从未落过下风,他那张嘴,可还轮不着你替他说话,”皇帝虚空点了点顾岁晴,心情好了些。 有道文死谏,读书人毕生以死磕皇帝为己任,碰上点什么事,能一头撞死在太和殿上那是青史留名,处置轻了心气难平,重了便是君王无道。 顾岁晴能拜入韩涛门下,说出去也是给皇室添光的。 “父皇近日身体可好?”顾岁晴问道。 “最近这是怎么了,上一回抓着太医给朕把脉,好好的,怎么天天记挂着这事。”皇帝招了招手,顾岁晴上前去,半坐在皇帝膝下。 离得近了,也看清皇帝眼中的红血丝,疲惫深重,顾岁晴心中一酸,握住了皇帝的手。 “孩儿只是害怕,身在天家,却不敢肖想父皇万万岁。” “好端端地说这个做什么?” 见顾岁晴不答,皇帝叹了一口气:“眼下郑州大旱,国库捉襟见肘,后宫不日便会缩减开支,晴娘要受些苦了。” “这有什么,我随母亲风餐露宿的时候,能有一口饱饭,便已经胜过这世间无数百姓了。”顾岁晴神情平静。 苏四道:“乐舒殿下来了。” “父皇。”声音活泼娇俏,正是舒娘:“父皇同姐姐在说些什么呢?” 皇帝笑道:“你来得正好,想来皇后也同你说了,这些时日宫中用度裁剪,以做表率。” “女儿正要同父皇说呢,昨日孩儿梦中见佛光普照,于心中发愿,今日起来,想着怎么也该去一趟灵隐寺,以昭心诚,我是父皇的女儿,理应为父皇分忧,如今百姓罹难,也是为国祈福。” “哦,你许了什么愿?”皇帝问道。 “孩儿许愿父皇万岁,亲朋平安,民生康泰。”舒娘声音稚嫩,却也字正腔圆,皇帝笑了起来,点了点头:“为父知你心意,只时下不宜铺张,你同皇后报备一声,自去便是。” 舒娘期待的眼神看过来:“姐姐同我一道吗?” 也是难得的出宫机会,顾岁晴点了点头。 皇帝道:“倒也不急,去灵隐寺之前,先把晴娘的拜师宴办了,你就好好跟师父学习这一段时间,等你及笄,朕定会为你指婚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还没恭喜姐姐拜了师父呢,”舒娘的笑容带上调侃意味:“我听闻,贺长丰也常出入韩涛夫子府中呢,姐姐可是得了贺长丰的推荐,拜入夫子门下。” 舒娘掩袖娇笑,眼波流转却隐有不甘之色,她为国祈福不宜铺张,到了顾岁晴那里却还要办拜师宴,女儿家拜什么师,学读书么,拜了个疯子为师又有什么好。 “到时父皇为姐姐指婚,不知是哪家男儿,有幸能做我的姐夫。” “我是个没什么才学的,师父答应收我那日,贺公子也在。”顾岁晴接过舒娘的话:“那日他正好带了一壶好酒,师父甚是心悦。” “贺公子交友广阔,姐姐与他……” 皇帝手中的茶碗重重一磕:“够了。” “晴娘,你不愿受嫔妃教导,还找了这么一位师父,朕都顺了你的意,但日后行事也需谨慎检点,不可堕了身份。” “谨遵父皇教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