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沉思片刻:“这沙湾村瘟疫蹊跷得很,我须得去找夏瘟神问一趟。阿遥,今夜恐怕得劳烦你一人留在此处了。若发现什么异象,及时传音与我。” 陆令遥点点头,双手抄起怀里的猫,举得高高的,道:“这不还有他么,江姐姐放心便是。” — 暮色已至,天空黑如浓墨化水。 有冷月,无疏星。 月光透过窗棂,清寂似雪,映得竹床上的人越发面色苍白。 陆令遥在竹床上蜷缩成一团,死死咬着嘴唇,留下深深的齿痕,不多时便渗出血来,在苍白的唇上结出一层殷红而诡异的薄冰。 她紧紧闭着眼,秀如远山的眉上凝了薄薄一层冰霜,陆令遥环抱着自己,手指几乎要陷进肉里去,一双如玉手臂满是青紫掐痕。 少顷冰霜消退,她双手无力垂下,明明身上极冷,额头却因痛楚被冷汗浸湿,发丝凌乱的铺在枕上,似黑色荒原中开出一朵雪色的花。 真狠啊,她想。 过几天总要去找青灵帝君问一问。(注2) 按例,地官青灵帝君主管诸地神仙,每逢七月十五为凡人校戒罪福,而每逢十五则惩戒身怀罪仙印的被贬罪仙。 陆令遥痛极,半睁开眼望向窗外的一钩弯月。 分明不到十五,此月她的罪仙印已经发作三次。 她与青灵帝君不熟,更从未招惹过他,为何偏偏对她无故多施惩戒。 罪仙印烙在胸前,与灵根相连。她是极纯净的水灵根,当初在凌霄殿上审讯她时,便定下了这霜凛之刑。 顾名思义,受刑之人全身血液封冻成冰,再慢慢消解为细密尖锐的冰碴,冰碴锋锐的尖角在体内一寸一寸缓慢流动,如同千万冰霜刀尖将她反复割碎又拼起。 如此反复,直至旭日高升,刑罚才结束。 听说凡人凌迟,以刀割肉三千片,想必不过如此。 不过缓了半刻,陆令遥身上先前凝冻的血液消融,缓慢流淌,四肢百骸、脾脏肺腑都如同在粗粝的砂和尖利的石上反复穿透,巨痛再次蔓延至全身。 陆令遥双目涣散,灵力暴动结成一道青色的防护结界,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 搁在枕边的碧虚剑和芥子袋上的禁制均是陆令遥灵力所设,此时也结了一层厚冰。 芥子袋内的萧炽正趴着酣睡,突觉背上的毛发湿漉漉的,他不耐地掀起困倦的眼皮,却见整个芥子袋内部跟被大水淹了似的。 这女人大半夜在干什么? 他环视一周,似乎是整只芥子袋都被冰霜覆盖,成了个冰坨子。 而萧炽灵力主火,以他为圆心的冰都化开了,这才有了满袋子莫名其妙的水。 还未搞清楚什么情况,那女人似乎灵力不稳,整只芥子袋禁制自动束死,出也出不去,尖锐如刀的冰凌哗啦啦的往下掉,萧炽左躲右闪不及,险些被刺穿。 而他每经过一处,厚冰迅速化开,芥子空间越缩越小,水从四面八方涌到中央,隐隐形成浪潮之势。 萧炽额心火焰直跳,这女人是要他的命不成? 他一生气,四周温度暴涨,三条火龙自身后腾空而起,整个芥子空间顷刻就被焚毁殆尽。 芥子袋被烧灭成灰,黑灰在月光下纷纷扬扬,似白日清晖里下了一场黑色的雪。 雪的尽头,站着一个玄衣墨发的少年男子,墨发高高束起,眉眼点漆如玉,额间一簇金焰,更显丰姿轩举,矜贵傲气。 可惜头顶三朵颤巍巍的火焰,平添了一股谐意。 萧炽起床气重,阴着脸一回头,看见身后情景,头顶气出的三朵火“哧”得一声熄灭了。 他看着竹床上已经成了个雪人的陆令遥,愣了一瞬,走到床边探了探她的灵息。 没死。 萧炽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陆令遥双手交叠,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衫,衣袖上滑,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臂,软绵的皮肉上尽是青青紫紫的掐痕。 萧炽握住她的手臂,粗粗看了一眼,似乎是她自己掐的,掌下的手臂体温低的惊人,握在手中如一块千年玄冰。 正搞不清楚状况愣着神,萧炽忽觉掌心刺痛,他视线一顿,只见陆令遥的手臂上好几处针尖般的凸起,还在缓缓滑动,几乎要破皮而出。 这是什么? 萧炽拧眉,手指轻轻抚了一下,那处尖锐立刻软化,在她的灵脉内消失不见。 遇火成水,是冰。 她的血...凝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