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秀才心头巨震,连退数步,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他满头冷汗,声音喑哑,“这是...何人所为?” 掌心的红纸人突然站了起来,动作灵敏,敲敲陆令遥的指头,一手指着李秀才,一手指向书案。 陆令遥与她对视片刻,很快便懂了她的意思,对李秀才道:“她好像有话对你说。” 李秀才从陆令遥手里接过小纸人,小心翼翼地捧到书案旁。 陆令遥转头看去,小纸人跳到书案旁,趴在摊开未收的白麻纸上来,用细弱的手臂划来划去。 似乎是在写字。 陆令遥低下头,轻轻揉了揉老虎耳朵。 萧炽不满一躲:“干嘛?” 陆令遥坏心眼地捏住他两只耳朵,若不是毛发遮掩,只怕都被她揉的通红了。 她手上玩得不亦乐乎,嘴上却在正正经经地问话:“萧炽,你可曾听过有纸人变成精怪的?” 萧炽烦得要命,两只爪子抱住她的手臂,却还是无济于事,他索性连尾巴也一并缠了上去,老虎毛发硬硬的,挠得陆令遥手臂止不住地发痒。 “没见过。”萧炽回道。 她把手从他的耳朵上拿开,转而揪着他的尾巴缠来绕去地玩儿,“我也没见过,纸人这种东西,要么为人所用,需以灵力驱动;要么是人魂附于其上...” 萧炽想躲开她扰人的手,长尾一甩,一时不慎,啪得一声打到陆令遥手背上。 他一愣,尾巴僵硬地停在半空,一寸一寸地从她手上移开。 萧炽见她白皙的手背慢慢泛起红晕,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兀自说道:“这还用说,谁用纸人还要特意封上纸人嘴的。这纸人上头,肯定是只没去处的冤魂怨鬼。” 陆令遥慢慢抚弄着自己的手,被他尾巴打过的地方有些麻痒,自言自语道:“冤魂怨鬼...会是谁呢?” 陆令遥这厢正在沉思,却听见李秀才唤她过去。 陆令遥几步走到书案前,小人写了满案的字,乍一看满桌血红,字迹中的血似乎还在缓缓流动,瘆人得紧。 但一细看,这小纸人行笔很有章法,字迹大气,颇有颜筋柳骨之风,虽她的纸片单薄,字难成锋,仍不影响其中美感。 陆令遥默默瞥了萧炽一眼,这字......好像比她家猫写的好。 若是垂髫稚童,他那字也当得起一句天赋异禀,可若是舞象之年的模样,还一手这般的字…… 那可就是伤仲永了。 她心下琢磨着,待回了丹霄殿,得去她的小私库里翻些笔墨碑帖来。 这猫的字该练练了。 她俯身轻点小纸人的手,小纸人双臂握住她的食指摇了摇。 “找我何事?”陆令遥轻声问。 李秀才紧紧咬牙,面色沉痛,他声音似乎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般,艰难开口道:“她说,她有话和江夫人说,有地方要带江夫人去。” 李秀才一只手死死撑在书案边,几乎要把那块案面摁出印来,“她说,她不愿意再过这种口不能言的日子...” 他的声音一字一句敲在陆令遥耳边,在夜色中带一阵无端的悲凉。 “恳请...恳请江夫人,用神力撕开她嘴上的线,让她说句话吧。” 陆令遥一愣,她看向纸人,纸人察觉到她的视线,努力张了张唇,那线随之拉长,她这才看见线上隐约缠绕的细小金色咒文。 她忍不住皱了眉,这缝线的人明明会下禁言咒,却偏偏要把咒文融进这线中,硬生生缝进人的生魂里,叫人死了也不能言。 陆令遥将小纸人捧起来,凝视着她空洞的纸眼睛,“你可想清楚了,这缝进魂魄的咒文,而我并非下咒人,若要强行解咒,必定痛不欲生,甚至有神魂受损,魂飞魄散的危险。” “你还要我为你解咒吗?” 小纸人未等她说完,毫不迟疑地点了头,她双腿屈下,极为标准地给陆令遥行了个拜神礼。 这小纸人肉身已死,回春术起不了作用,唯有靠她自己。 陆令遥心下不忍,弃了她一贯爱用的冷光剑刃,双手合起,结了个凝水成冰印。 无数细密的水珠凭空而来,在空中凝成一朵细密的水云,轻缓地覆盖在小纸人的唇上,进而轻柔地裹住唇间密布的红线。 水珠一裹满唇间线,即刻封冻,无数极细极尖的冰针霎时便将红线刺碎成末,金色咒文无处可依,合成一股,刚探出头,还来不及撕扯小纸人的生魂,就被陆令遥一剑斩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