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还有些不服气。 他不仅每个字都认识,还能一目十行,演义中的典故出处他也了如指掌,哪里像是没读过书的样子。 说不准,他也曾做过那些话本里那种春风得意的状元郎呢。 萧炽不答话,陆令遥翻了几页,也觉得这凡间演义颇为有趣,怪不得他这几天看得如痴如醉。 陆令遥把手中的书递还给他,问:“我也想看,你可还借了别的?可否给我几本?” 萧炽生怕这地仙又起什么逗弄他的心思,疾如闪电般伸手抢回书,听了她的话,默了片刻,神念轻动,陆令遥四周凭空出现一大堆书,整整齐齐垒起四面书墙,险些把她埋在里头。 陆令遥:? 他是把李秀才的书库掏空了不成?! 再一细看面上的书封,尽是些剧作话本、演义传说,有好几本封线脱裂,页封发黄打卷儿。看来李秀才平日里也没少翻动。 陆令遥正在书墙里寻顺眼的书,门外突而穿来由远及近的沉重脚步声,她踮起脚,视线越过比她高了半个头的书墙,盯着萧炽道:“快些收起来,有人来了。” 萧炽原本半卧在枕边,听到这话起身急了些,手中的书“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三声敲门声响,门外人推门而入的刹那,陆令遥身边的书墙倏尔消失,她眨了眨眼,抬头看向来人。 屋门大开,夏日的晨风随之送进,清风翻书,撩起书页几篇。 萧炽俯身去捡,那页故事已行至尾声。 负心人命丧龙头铡,糟糠妻携子荣归乡。 萧炽拂去书上薄尘,眼中生起愉悦,将书安安稳稳放在枕边。 恶有恶报,世情圆满,是个再好不过的结局。 — 刘柱生脚步沉重,手里抱着个竹编捧盒,推门而入,他眼神空洞,眼眶中的黑珠子仿佛是被人特意嵌上去的一般,一动不动。 他走进屋,将捧盒放在桌上,咕哝不清对两人道:“四娘...晌饭...” 陆令遥微微颔首,很快帮他填满话里的缺词少句:“王姐姐要出门,这是提前为我们备好的晌午饭食,是吗?” 刘柱生木然点头。 陆令遥正要揭开捧盒,刘柱生却伸出手死死按上面的盒盖,另一手紧攥成拳,手心向上伸到陆令遥面前。 “吃。”他说。 陆令遥疑惑看向他,他面上仍旧死寂一片,没什么表情,那只手却越攥越紧,青筋毕露,甚至难以自抑地发起抖来。 他手中攥着的东西似乎正拼了命地往外挤,如扭曲的藤蔓,又如蠕动的曲鳝,从他五指缝隙中地往外钻,一探出头便直直冲着两人嘴边袭来,似乎要撬开眼前人的嘴,窜入他们的胃肠肚腹,钻透五脏六腑。 陆令遥眼中一凛,脚下不动,指尖弹出一道清光,将那攻来的恶心虫子绞了个粉碎。 刘柱生猛地蹲在地上,嘴唇一张一合,声音低到几乎让人听不清。 “吃...别吃,别吃...”他在说。 陆令遥本欲打个清心咒在他眉心,谁知不过片刻刘柱生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站起身,把捧盒朝陆令遥这边推了推,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萧炽欲要追,被陆令瑶一把拉住,摇头道:“算了,他只是为人所控,并非真的想害我们。” 萧炽收回脚步,眉头微皱,眼带嫌弃地看着地上几乎碎成屑,却还在哆嗦扭动的虫子,鞋尖碾了碾,那堆蠕动的碎末失去最后的生息,霎时湮灭成灰。 “这就是李秀才说的那辟谷丹丸里的虫子?”萧炽道。 陆令遥点头道:“应当是。这不像水蛭,倒更像寄生在螳螂腹内的黑丝虫。” 萧炽寻了根树枝,蹲在地上拨弄那堆灰,“就是这玩意儿,把沙湾村人变成那副脑满肥肠模样的吧。” 陆令遥打开桌上的盒盖,里面的东西仍然丰盛,是切开的各色卤货,配一碟清口小菜和几张才烙的薄面蛋饼。他们颇为周到,准备的都是些凉了也可入口的东西。 这几日看下来,这家中烧饭一类的活计几乎都是刘柱生在做,他用料大方,手艺也好,食材又都是神祠取来的,让陆令遥和萧炽很是饱了口福。 萧炽把捧盒内的盘子摆开,姿态从容地坐下,执起木筷就开始吃。 陆令遥无奈看他一眼,这人刚才还在嫌弃地上的碎虫子恶心,一见了吃的,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屋外院内有人来回走动,不一会儿便响起院门关闭的声音,陆令遥望向屋外,便见王四娘提着装香篆的篮子,出门朝神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