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踩踏过它们。 她在脑海中梳理着方才听到的话,绕着院墙慢慢向前走,清冷的月色如影随形,在院墙上勾出一条婀娜的影。 这侧门开得不算远,片刻间眼前便出现了两尊镇宅石狮,宅院大门近在咫尺。 沿路走来,院墙数处漆面剥离,宅院虽大,却并无多少现下凡人所喜种在屋宅间的翠竹冷梅,连偶尔能见探出院墙外的几株花木,也是年岁已久且奄奄一息。 院中许是活水枯竭,久无人打理,池面残枝败叶堆积,几丝死水的腐败之气久存不散,随风而闻。 若依凡人对园林之美的讲究程度,即便只是短住,也实在敷衍了些。 远的不提,只看荥阳长公主那些空置不住的宅院,也被管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只待主人随时下榻。 那门倌的言语猜测,似乎也不是信口胡诌,多少有几分根据。 陆令遥绕过石狮子,几步走上台阶。 此时团云蔽月,身遭的景象愈黑,宅门两端的灯笼蜡烛燃到一半,被来回呼啸的风吹得摇摇晃晃。门上的新匾还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桐油味儿,半现半隐在晦暗摇摆的烛光中。 陆令遥仰头看了许久,才看清门匾上的那个字。 是个“萧”字。 —— 陆令遥走到门前,本想运气飞身入内,突然想起石阶上被她踩过还如初的那簇青草。试探着将手指在厚重的门上戳了戳。 手指没入门中,连一丝阻隔都没有。 她抽出手指瞧了一眼,果不其然,她碰不到这里的东西。 陆令遥有些新奇,她平常神识出体与分身无异,兼之成了神又轻易死不了,便是死了也不会化鬼,只会身归混沌,与天地相融。 谁知到萧炽的识海里倒成了个摸不着外物的灵体,今生还能过一把做鬼的瘾? 这般形态,倒有些好玩儿,也不知这识海里的人能不能看见她。 陆令遥穿过宅门,循着萧炽的气息往里走,这宅子算不得特别大,人却不少,只不过如今都沉在梦乡之中,连前院值守的下人也抱着早已熄灭的灯笼在檐下睡得四仰八叉。 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穿墙而过,脚步轻移,一身浅绿的衫裙在暗光下发白,很快便停在了一处屋子前。 她能感觉到,萧炽的神识就在里面。 人离她不过方寸之隔,陆令遥却站在屋前犹豫不决,她的半只靴卡在墙面上,片刻后又轻轻地收了回来。 等等,依灵灵的意思,要么等他自行醒来,要么打的他半死不活,让贪生怕死的记事珠自己跑出来。 可若全凭他自己,不知要耗到什么时候,还有醒不过来的可能...... 陆令遥闭了闭眼。手指轻轻摁到腰侧的剑上,试图说服自己。 只是打个半死而已,都是唤醒他的无奈之举,他应当不会怪她吧...... 她妖魔鬼怪杀得多,经验丰富,可见血封喉......呸呸呸,见血半死,她会下手轻点,这应当不会太疼吧...... 陆令遥浅吸了口气,不管了,就算是在识海里,记事珠所造也不过往昔幻境,她家猫心高气傲的,不会甘心困在其中,先唤醒他再说。 她下定决心倾身入内,身子刚探进去,迎面对上一张刻薄的老脸,直挺挺地站在墙根的阴影前,一双浑浊的眼圆圆睁着,眼中满是怨毒,乍然迎上及其骇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遭险些将陆令遥吓得退了出去,身体先思绪一步,下意识就并其手刀击向她颈后。 站着的半老妇人一动不动,陆令遥的手掌在将要碰到她时却如一道透明的水线,挥动之下穿颈而过,半分都伤不到她。屋中还站着个年轻小丫头,也对她这个不速之客一无所觉。 陆令遥愣了一瞬,这才想起来她如今是只乱闯识海的小女鬼,这里头的人果然看不到她,她也碰不到他们。 老妇人转过身去,一张精明尖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地盯着屋子中央。 陆令遥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床旁摆着一只精美的摇车,摇篮的边缘用丝锦仔细裹住,内里填了极软极厚实的新棉,连较为粗糙的缝线都用巧思地掩在了里面,生怕有一星半点的不妥,伤着娇嫩的婴孩。 而萧炽的气息,尽数聚在那摇车之中。 陆令遥在外听到门倌谈论解元老爷的贵子之时就已有猜测,却还是抱着一星半点的希望走到摇车前,一垂眸便看见一个熟睡的幼儿,小小的面颊软而嫩,脑袋裹在毛茸茸的虎头帽里。 还太小,五官未曾张开,又闭着眼睛,看不出长大后是个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