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非正式饮宴一下便让叶安对孙复与祖无择有了认知,孙复是真正的学者,他渴求的是知识的彼岸,求的是大道。 而祖无择显然并非如此,他是带着一定政治任务来的,比如驳斥河西的“圣人出”之事。 所以在一个学者,一个政客之间,叶安当然是对学者礼遇有嘉,对待政客,没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在凉州城已经算是客气了。 祖无择私下与那些来自东京城的酸儒有多少联系,这一点叶安最清楚,甚至比孙复更清楚,但同样叶安并不会因为他带有政治目的就动杀心,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他也是忠君爱国,也是在为天下太平谋事。 于是叶安便看向祖无择道:“本侯知晓你为何而来,所谓“黄河清”乃是确有其事,湟州湟水自绥远关开始清澈数百里,这是无数人见到的事实。 也恰巧在流至兰州进入西夏境内再次变得浑浊这也是事实,河西上下为此祥瑞而振奋,本侯觉得是好事,有好事之人将圣人之名归结到本侯头上,因是凝聚河西上下人心,本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所以才有了白虎圣府! 你想要驳斥此说就不要想着引经据典,而是要让河西百姓看到本侯的种种行径不配为这“圣人”之名!” 叶安儒雅的气度让孙复不得不佩服,他的话说的有理有据,若是站在河西的角度来说甚至一点问题都没有。 黄河清是事实,至于圣人出不出那就全看河西这么做了,老天都已经给了契机,河西用不用还真是人家自己说的算。 这么多天下来,孙复发现“河西自立”已是势在必行,甚至连他自己内心深处都觉得河西应该自立,国朝对河西的煎迫实在太多了些,以至民怨四起,而河西又是民意最甚的地方。 连官府都在提倡官员乃是公仆的说法,这是在把河西往自立的路上推,可怜自己的这位学生还未醒悟,依旧认为只是“黄河清,圣人出”的言论出现才会导致河西可能自立。 此时的祖无择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他当然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自始至终国朝的那些大儒们都没有办法改变河西既定的事实。 “今日听闻叶侯的器道之辩,老夫茅塞顿开,只是不知河西之学是否能将“道”放在心中?”孙复颇为感慨的开口道。 叶安听闻却是哈哈大笑:“你这老倌,有时候同你说话就是那么累!我便直说了,我河西的道是什么?说实话我也不知晓……不要这样看着我。 我只知道万事万物是不断变化的,追求一成不变的“道”必然是愚蠢的,就像刻舟求剑,唯有根据世界的变化而不断的改变,才能真正的向“道”靠近。 所以我河西的道便是不断变化的“道”,格物在不断的更新,不断的发展,不断的去靠近“道”。” 边上的祖无择已经听不懂叶安说的是什么了,但孙复却在短暂的惊诧后陷入沉思。 饮宴其实早已结束,双方最后谈论的也只是看似更高层次,实际上毫无意义的问题。 叶安对孙复还是相当敬重,他甚至向其发出邀请:“孙先生可否能为我河西的格物之学总结出“大道”来?叶某真心诚意的请先生留下,留在凉州大学任教。” 孙复也在纠结,他觉得凉州大学无论是在学术环境,还是文人的求知氛围,亦或是知识的种类都是东京城不可比拟,但毕竟是大宋的臣子,就算心中羡慕,但他还是果断的拒绝了叶安的建议。 “人子,人臣,不敢背离!” 既然留不住,叶安也不强求,而是起身举杯道:“如此叶某只能请二位快些离开凉州府了!最后一杯酒,诸二位文道昌隆!” 孙复与祖无择惊讶的对视一眼,且不说叶安身为河西无冕之王的气度,就算是寻常的待客之道也不该赶人走啊! 不过孙复依旧察觉出了一丝异样,起身还礼后便拉着祖无择的胳膊离开,祖无择还想再言语什么,却被他死死的拽住离开。 待出了大政府的门口,孙复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毫无变化的门庭,这才盯着祖无择道:“速速回去收拾细软,咱们即刻上路!” 祖无择没想到自家先生会突然变得如此仓皇,一时呆滞道:“先生何故如此匆忙?” 孙复盯着大政府的牌匾看了许久才道:“此时不走,老夫怕再也走不掉,叶安的话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了,恐怕西北自立已成定局,而自立的手段是什么?” 祖无择惊疑不定道:“便如李元昊一般行党项旧事?!他……他叶安怎么敢?!” “有何不敢?!” 已经上了马车的孙复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学生道:“都这般地步了,你还看不清?!当年的党项能有如今河西之万一? 别忘了,去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