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几度变化,最终变成叶鹤衣自己的嗓音,态度近乎崩溃地向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她叫嚣,命令她面对现实。 叶鹤衣没有回应,她再次不顾后果地动用体内的灵力,轻巧地取出拭雪剑,弃置在身边。 然后她伸手理了理兄长的衣襟。 因他是一身红色新郎装束,只要不太仔细看其上大片深色,就看不太出来他遭受了致命伤。 她想,她兄长为她辛苦这些年都还没有娶亲呢,大好的人生才过去那么一点儿,怎么可能失了性命? 都是假的。 无论是她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假的,她兄长不过合目安睡一会儿,在晚膳的时间前,肯定会醒来。 否则他就得照他自己的规矩饿肚子了,他不会明知故犯的。 所以醒来吧,她可以等下去,就算过了时间也没关系,虽然她做夜宵不太熟练,但还是能努力做得足以入口填饱肚子的。 叶鹤衣冥顽地抗拒心魔灌输给她的一切真相,哪怕她隐隐知她相信的才是虚幻,也甘愿沉溺在她自己给自己编织的骗局中。 是逃避,也是自救。 因为她无法面对自己是弑兄凶手的真相。 然而叶鹤书的死亡是无法因她个人意愿而改变的现实,到明日府中的下人们归来,就会撞破脆弱的蛋壳。 她作为当事人一定会被要求说出原委,到时该用什么来维系她的心神不崩溃呢? 叶鹤衣不知道,她也不去想,维持拥抱的姿势,同兄长一起静默无声——仿佛死去的其实是两个人。 她一意孤行地封住心门,宁可死在里面,连最擅长钻人心空隙的心魔都拿她没办法。 心魔如同潜在深渊底的饕餮,想要令她发现坐在狂风大作的深渊崖边是多么危险,以诱惑她直接跳入深渊,落进它的胃袋,成为它的食物,偏她并不理会危险,为她自己虚构出安全感。 然而能够触动她、叩开她心门的人终于还是回来了。 晏予安步履匆匆地踏入厅堂,正望见她仿佛无生息的塑像般抱着叶鹤书不肯放手的一幕,一颗心顿时揪紧。 他与拭雪剑之间存在一些感应,这段时间由剑陪同叶鹤衣经历的种种,在他踏入厅堂的这一刻,化作庞杂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全部为他所知。 就算他已经是尽己所能地赶回叶家庄,也不禁深深懊悔自己当初的大意和现在的来迟。 数月时间,他的小姑娘因寄生在叶鹤书身体的怪物之故历经苦难,遍尝委屈,硬是咬牙都坚持了下来。 好不容易堪破怪物的存在,竟又不得不亲手杀死与怪物共生的兄长,她此时该是何等心情? “鹤衣。”他害怕忽然惊碎她如泡影般脆弱的心防,刻意放轻、放缓了脚步,然后停在几步外,用最柔和的声音唤起她的名字,问:“可以允许我过去吗?” 叶鹤衣闻声,像是关节卡顿的木偶般动了动僵直太久的脖子。 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瞳随动作抬起,可目光落在了晏予安身上,却像是没有看见他,或者没有认出他,目中仍是漠然一片的空茫,面无表情地并不回答他。 晏予安心中酸涩,念及她神魂有伤,不能久耽搁,到底试探性地向她靠近。 叶鹤衣没有任何反抗地被他拥着倚上他的胸口,传导给她的灵力,柔和地抚慰着她受损的神魂,温暖了她寒冷的身体。 一并带来的还有绵绵的困顿感。 这与先前涌袭向她的眩晕感类似,叶鹤衣本能地抗拒陷入无知无觉的状态。 怪物不是已经被她除掉了吗,为什么还会被攻击? 叶鹤衣稍稍恢复了几分思考能力,挣扎着瞪大已然哭肿的杏眸,目及青年忧伤凝视着自己的深邃双眼。 有些熟悉,是谁来着? 在她的大脑还没有辨认出来人时,心中浮起的浓烈委屈感就从她眼中溢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坠落。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晏予安一边同她道歉,一边没有丝毫吝惜地将他的灵力传输给她。 “予安?”她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他的身份,迟疑地用沙哑的声音询问他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是我,是我回来了。别哭了,鹤衣,你会将眼睛哭坏的,不是你的错,都怪我回来晚了。”晏予安轻声哄着她。 然而叶鹤书曾同她说过一样的话,说不是她的错。 怎么可能不是她的错,她杀过那么多恶兽却无法对付怪物,最后还杀死了自己的亲兄长。 当她在心中承认她杀死叶鹤书的那一刻,被堵得水泄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