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木门只剩半扇,摇摇欲坠的,仿佛来阵风就会倒。门口杂草丛生,青苔厚厚一层,苏紫萍将灯笼放低,和霜儿手挽着手,借着微弱的亮光,小心翼翼地跨过台阶。 绕过前方的影壁,远远的看见一簇火光。火苗四溢,映照出一张模糊的脸,看上去颇为诡异。 霜儿刚要大喝,苏紫萍赶紧捂住她的嘴,随后手指放到唇边作嘘声,轻轻地踩着草皮走上去。 “咯吱”——不小心踩中了一节枯枝。 火光处的那人猛地站起,“谁?” 是顾南言的声音,苏紫萍放下心来,坦然向前走了几步。 “小顾,是我。” 待到走到跟前,苏紫萍拿灯笼一照,看清周边的东西时,大吃一惊。 “小顾,你这是…?” 今天是七月初七,不是七月十五,为何要在今天烧纸钱? 多晦气啊! 无论哪个朝代都没有这种风俗吧? 顾南言见苏紫萍眉头紧锁,顿时有些难以启齿,“实在是不想给苏姑娘扫兴,只是…今日是亡父亡母忌日,想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如果苏姑娘介意,我…我再去找别的地方。” 说完,就要去扑地上的火焰。 亡父、亡母,同一天… 苏紫萍赶紧抓住顾南言的手臂,阻挠他扑火的动作,“没关系,你继续烧吧。” 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生怕顾南言再度伤心。 手臂上的纤纤玉指如青葱冷白,却比火苗还要炽热,几乎要将他的手臂烫坏。顾南言的视线紧紧盯着那处,眸光微闪。 若是旁的人发现有人在自家院中烧纸钱,非得破口大骂再将其扫地出门不可,苏紫萍竟然丝毫不怪罪他。 他哪里知道,苏紫萍作为一个接受过马克思教育的现代人,对这种事压根儿没什么忌讳。 正相反,苏紫萍此刻懊悔得不行,甚至不敢直视顾南言真挚的眼睛。 眼下处处火树银花,繁光缀天,小顾却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烧纸,太可怜了。 再想到前几天磨着人家题字,兴冲冲地跟人家探讨七夕会赚多少多少钱,更是后悔得想扇自己一巴掌。 人家父母忌日,还要对她拱手作揖,道一声恭喜发财,不由感叹我真该死啊。 “霜儿,你去前院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我留在这里,陪小顾一会儿。” 霜儿狐疑地扫了两人一眼,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接过灯笼自行离去了。 反正是小姐家的后院,小姐都不在意,她一个丫头还有什么好说的? 四周归于昏暗,只有火光闪烁,与一墙之隔的热闹景象迥然两个世界。 许是月色迷人,顾南言蹲下身子,拢了拢四散的纸灰,一边烧纸一边说:“我父母是青梅竹马,自幼生活在一处,长大后奉父母之命结为夫妻,恩爱非常。只是母亲患有咳疾,常年连绵病榻,前年这个时候,一病呜呼。 母亲死后,父亲精神不振,终日饮酒。我不忍见他终日伤心,骗他说母亲托梦于我,劝他去考进士,他果真听了劝,拖着身子参加了第二年春闱,一举中榜。我本以为他做了官精神状态会好一些,还未等来朝廷任命,就在七夕那天为母上坟之时随母亲去了。 后来看他的遗书,才发现父亲早有求死之意,他说既然母亲想要他考进士,那他就带着进士的功名去陪她,也好给她一个交代。” 顿了下,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我好没用。” 这是第一次,顾南言在苏紫萍面前提起自己已故的双亲。 他低声娓娓道来,温润的嗓音仿若醉人的音符,一一揉碎在窸窣的晚风里,随风飘散,化作满目星辰。 苏紫萍大受震撼。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真挚的爱情。许是因为如此,顾南言才会大受打击,以至变卖家产离开故地吧。 “你……不是你没用,而是……”苏紫萍组织着语言,生怕一句说错惹得顾南言更难受。 “就比如一对鸿鹄,若是配偶死了,另一只绝不独活。 兴许令尊令慈就是鸿鹄转世呢?在他们眼中,对方才是最重要的存在,即使你是他们爱的结晶,也越不过他们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 “砰”地一声,像是雷电击穿了混沌的迷雾,又像是朝霞照进昏暗的丛林,顾南言顿时灵台一片清明。寂寂之中,少女如墨的眼眸略带忧思,火苗照亮她的脸,柔美艳丽,是比任何花灯都流光溢彩的存在。 父母皆离他而去,他无时无刻不在内疚,是不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