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年替陈苓初委屈。 从小到大,父母就更偏爱他。 就,因为他是男孩。 他们的爱,不是因为他是他,而是那一段叫传承叫香火的东西。 那东西莫名其妙,不见其影,只是口口相传,但老一辈却极为重视它,对它的重视甚至凌驾于血缘之上。 落后地区,甚至至今都有溺死女娃的例子,就好像那女娃不是十月怀胎,不是爹生娘养的一条生命,只是“香火延续”的工具。 很不幸,陈令年陈苓初家,就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陈父好逸恶劳,成日与各路好友打脾喝酒,常常半夜回来,陈母就是个以夫为天的性格,明明家里收入几乎全靠她,她却从不敢对陈父说半分不是。 这样的家庭本身就够悲哀了,但陈令年与陈苓初在这样的家庭中也是过得天差地别。 小时候陈令年不懂,他享受着母亲的偏爱,偶尔会得到父亲的笑脸,他也从未被殴打过,顶多会有父母不疼不痒的责骂。 而陈苓初却不是这样子的,她自四岁起,就被母亲仍出去独自去捡瓶子。六岁起得开始承担家务,八岁时家务全都落在她身上,十岁时就被母亲逼着利用闲余时间做零碎的手工贴补家用。如今,大人已经不希望她读书了,而是在估算着她的价值,打算来一次狠狠的压榨。 陈令年是从小看过来的,他的姐姐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想在家里拥有立足之地。 可尽管这样,陈苓初一不小心犯了错要挨打,弟弟闯祸她挨打,贴补家用钱少了她挨打,因为月事钱花多了她赚的钱依旧是她挨打。 陈令年几乎是受够了这样的家庭。 因为亏欠一个人。 他在姐姐的面前几乎都不敢抬头,那些亏欠不是他做的,却源于“他”。 哪怕他偷偷帮忙做家务,帮忙做手工。 他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这些年,陈令年从一份冰淇淋,他可以吃,可以要,姐姐却没有,从一场打,他犯错,姐姐被打,他什么事情也没有开始,到姐姐必须打工,必须拿奖学金……他亏欠姐姐的越来越多,身上的负罪越来越重。 直到他听到父母想让姐姐退学的计划,那是一条一眼就能看尽尽头的路。 凭什么?明明姐姐学习那么好,老师都说姐姐这成绩能上重点高中!那个破地方,能上重点高中的一只手都能数清好吗! 愤怒冲击着少年赤诚的心,他只觉得胸膛有一股无名的火,越烧越旺! 陈令年几乎是一瞬间下定决心:如果他不掐到源头,姐姐就会因为他一直被迫付出超过她该承担的一切,直到她再没有价值。 于是,当晚陈令年就在那个小镇上彻底消失了,走前,只给他姐姐留了一封信,胡诌了一个明星梦,说去拍戏了。 只是,少年也没想到他一个未成年,哪哪都不收,最后竟是混入剧组当了群演。 现在,被他姐姐抓了个正着。 再三逼问下,陈令年还是老实交代了。 “傻瓜,他们偏心又关你什么事呢?”陈苓初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我就你一个这么疼我的弟弟,你要是出了事,你上哪儿再赔我一个那么疼我的弟弟。” 陈令年能感受到陈苓初抓住他的手有多用力。 说开后,姐弟俩就在这个昏暗的小屋开始商量起了未来。 “你必须跟我回去。”陈苓初强势地说。 “我不!”陈令年一想到自己回去后陈苓初的下场就抗拒。 “你当你姐我是傻的吗?”陈苓初白了陈令年一年,“你就算回去了,我也有办法不嫁人不辍学。” “什么办法?”陈令年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像一只大狗狗般凑了上去。 “跳级,参加私立高中入学测试。”陈苓初自信满满地说。 “私立高中?!”陈令年更困惑了,“可我们没钱交学费啊!” “你姐我是要交学费的那类人吗?我不仅不需要交学费,还可以让学校发奖学金给我!你想啊私立高中的奖学金那得多少啊!”陈苓初一拍陈令年的脑门,瞪了眼自家的傻弟弟,这才又道,“到时候就骗他们说我打工赚的,不就好了?” 陈令年被拍了也不恼,反而傻乐呵,但没多久又发愁道:“那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我上高中就住宿,听说只要成绩好,学费住宿费都是免费的。”陈苓初想了想说道。 她没告诉陈令年的是私立高中奖学金名额很少,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被人挤出去,去那里读书的压力可想而知,更别说她是跳级的,很可能会跟不上高一的学习进程。 这些困难还不包括私立学校的霸凌现象。因为是私立学校,总有富二代三代在,穷富差距让一些沾染了“富人”“上流人士”恶习的二代三代格外鄙视穷人。 但这些话陈苓初并不打算同陈令年说,说了,这个二缺弟弟又离家出走怎么办? “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解决了心头大患,陈令年这才真正放松下来,抽空问出徘徊在心里的那个问题。 “一个陌生号码发给我的,我真是找你找到要发疯了,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了,当然,为了防止是什么陷阱我还特意联系了公安局……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陈苓初感叹完,便打开了小灵通,调出短信给陈令年看。 陈令年看了看号码,确定自己确实不记得,便暗暗记下号码,暂时放下了。 聊完了所有正题,姐弟俩才开始密谋起陈令年回到家后的统一口径。 渐渐地,累了一天的陈令年睡了过去。 “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