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谢湛越看,面色就越凝重。顾须归见状,便知是发生了大事,忙同成均、成衡道:“你们先下去歇着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是。” 二人便退下了。 “怎么了?”她望向谢湛,心里在打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谢湛看完信,走到烛台前,将那信纸丢进烛火里。火苗一点点舔舐着纸张,直至那信纸变成一滩灰烬。 “朝廷知道陇州的事了。”他道。 顾须归问:“怎么说?” “陇州一事传到朝廷,庆安王及其党羽便极力上疏,称圣上不顾兄弟情分,暗中派我们调查,伤了手足之情,这才逼得三王爷离开陇州暂避风头。陇州州丞徐怀远的死,与我们脱不开关系,现在朝中重臣几乎都倒戈三王爷,说圣上鲁莽行事,是他自己酿成陇州大祸。我们无权无职,就这么杀了徐怀远,当按律处置。” 顾须归攥紧拳头:“什么——?这群大臣竟如此昏庸!三王爷和徐怀远勾结作恶已久,这些他们都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只是个中牵涉过多。朝中臣子,哪有不同他们有利益纠葛的。”谢湛叹了声气,“圣上也是被逼无奈,立马传信到我们这里。一是要四兄长同裴大人一起守住陇州,二是要事后召我回京,共商稳住朝局的办法。” “能稳住朝局的,只有一个办法。” 顾须归抬眼看他,坚定开口:“只要我们能搜集到三王爷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视朝廷律法于不顾的证据,并将其安全送回京城,那么朝中大臣便也无话可说了。他们现下这么倒戈三王爷,将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无非是担心圣上真的查出什么,那么他们也会跟着遭殃。一丘之貉罢了。箭射出头鸟,三王爷就是这个出头鸟。我们只要扳倒他,一切都好办。” “短短三日,朝局就发生如此变动,他消息如此灵通,应该也是知晓的。既然朝局对他有利,那他也没必要再避着。如果我是他,下一步——” 顾须归和他对视,心中有了答案。 她脱口而出:“下一步,他将带兵打回陇州,夺州丞之位,拥兵自立,与大周为敌。——那裴大人他们就有危险了。” 谢湛沉思片刻,忽地道:“不能再等了,我们即刻动身。一日不见骁骑营,我便不得安宁。” 他握紧信笺,顾须归眼尖地看到,里面还有一小块东西,谢湛还未曾拿出。 她开口询问:“那里面是什么?” 谢湛摊开手心,一枚拇指长的青灰物件出现在她眼前。 ——是调动骁骑营的兵符。 谢泱竟将兵符给了他! “这次,决不能让陇州再落入三兄长手里了。”谢湛攥紧兵符,冷声道,“此事刻不容缓,我们现在就出发。” “好。”顾须归果断道。 二人便动身,向渚寒山进发。成均、成衡留在此处,为他们善后。 顾须归与谢湛匆忙下楼,刚好遇到那店小二,小二疑惑道:“诶,客官哪里去?小店新得的好茶,正准备给您送上去呢。” “我们不住了!”顾须归回头,风风火火地道。 小二端着一壶茶水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后便见二人从马厩里牵出马来,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 鲜宁东与陇州西交接之地,是一片肥沃的草原,翻过渚寒山便可看见。这里土地空旷,风吹草动,牛羊遍地蜿蜒河流清澈见底,是雪山上的水,从渚寒山上流下,四处都是水泽。在此地养出的军马高大健硕,疾驰如飞。 骁骑营正是在这里扎营,在渚寒山一带活动,行踪不定。 骁骑营统领沈钧,年二十五,年轻有为,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十年前,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随镇远大将军顾岳收复西北,立下奇功。先帝听闻,特封其为云骧骁骑将军,位次上卿,赐骁骑营,直属天子调动。这也是有备无患,若各州有变,骁骑营随时听候号令,待天子差遣,不见兵符,不得擅动。 营帐内,沈钧正在擦拭兵器,手中剑光森寒。京城的消息还没传到他耳朵里,他便日复一日练兵,从无懈怠。 “沈将军这剑,真是凌厉。”副将周宁笑道,“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便不知这世间,真有‘削铁如泥’的兵器。” “人养剑,剑也养人。”沈钧将宝剑收回剑鞘,“日日拭剑,终有用得上那一天。” 周宁比他小几个月,出身农户,也是一路厮杀才拼得个副将之位,听此笑道:“我倒真希望我们没有用武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