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顾须归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便随着谢湛一同跌入那密林之中。 谢湛环抱着她,身体垫在她的身下。密林是一片斜坡,顾须归的身体接触到潮湿的林地,不知身体滚了多少圈,才终于停了下来。她头痛欲裂,不知是不是刚才下来磕到了脑袋,整个人意识不清,几乎要昏厥过去。 “别睡……别睡!顾须归!” 哪怕浑身疼痛,她也喊着自己的名字,双臂强撑着坐起。身体是沉重又疼痛的,顾须归咬了咬牙,掐着自己的大腿换回意识来。腿上的疼痛感将她的清醒带回了一些,她忙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察看谢湛——他已昏迷过去,身上都是斑斑的血迹,有别人的,有自己的。 顾须归那一瞬间有些想哭,不是谢湛这个样子让她害怕,而是她势单力薄,现下有些束手无措。 冷静了片刻,她强打起精神,仔细地环顾周围的环境。方才他们掉落在这片林中,她隐隐听到了被惊吓的林鸟飞过天际的声音。 顾岳曾经教导过她,丛林中有鸟兽,周边八九不离十有水源。 河水自北向南流,顾须归抬头,月色被参天大树挡住大半。 ……树叶南密北疏。 他们现在在东北边。 只要向南走,就大概率会碰到水。森林多鸟兽,十分不安全。她和谢湛现在需要一个干净空旷的地方处理伤口。 没准那里还有农户,可以帮助他们一二。 现在的体力还不足以支撑她行走,顾须归便将谢湛平放在地上,自己则艰难地伏在地上,寻找能用的草药。 看了一圈,一无所获。 谢湛手臂的伤口太深,方才又从山上滚下来,整个人遍体鳞伤。顾须归将他挪到一棵古树旁,借着微弱的月色掀开他的衣襟,仔细察看他身上的伤口。谢湛的前胸、后背都被蹭破了皮,衣服也磨破了好几处。她又撕开他的衣袖,发觉手臂那处被羌人狠狠划了一刀,伤深见骨。 此时,那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根本止不住。 顾须归忙低头看了看自己,想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来替他包扎,然而外衫都是血迹与泥土,难挑出一块像样的布来。 只有—— 她咬了咬牙,顾不得什么女德规训,伸手绕到后脖颈,将自己穿在最里面、最内侧的小衣扯了下来。 一片柔软的布料握在她手里,还带着自己身体的温度。 顾须归忙将自己的小衣叠成条状,紧紧地摁在他的伤口处。谢湛在昏迷中闷哼一声,她一边替他包扎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再忍忍,马上就可以止住了……” 谢湛的手臂上的血很快将她的小衣浸成红色。 片刻,顾须归伸手摸了摸,那血已经干涸了,随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可算是止住了。 她背靠着古树,喘着粗气缓了一会。树上已经有林鸟叽叽喳喳地开始叫早,天还未明。 谢湛在此时转醒,嘴里呢喃着“冷”。顾须归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明明是灼烫的。她忽地想起,应该是重伤后的高热,与当时的还瑛是一个症状,遂从身上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到他身上。 ……还瑛。 顾须归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就有些恍惚。 他们离开陇州才不过几日,但每天都在经历生死逃杀,度日如年,一刻难熬。 还瑛暂且跟在应如月身边,过得应该还算好吧。 不知道陇州那边什么情况,裴昀上任得顺利不顺利,谢济与应如月两人是不是还安全。 成均、成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寻到他们,生死未卜。 庆安王那边,接下来还不知什么动作。如若要打回陇州,还不知几时行动。 就连他们往日信任的谢游,也是庆安王安插在他们身边的眼线,眼下,还不知谢游去了哪里。 顾须归倚在树干上,轻叹了一口气。 种种思绪烦扰,她虽浑身酸痛,困意漫天卷地,但仍然无眠。 更何况现在,她也不敢睡。 当清晨的露水柔柔地浮在青草上时,顾须归终于随着熹微的日光恢复了一点体力。她微微抬头,见到一点黎明的光。天虽然还暗着,但马上就要亮了。 谢湛也虚弱地转醒,但他痛得不能行动,捂着胸口有些痛苦地咬紧牙关:“我们……这是在哪?” “在一片密林里。”顾须归答,“我们为了甩开那个羌人,跳下来了。” “你……”谢湛伸手,冰凉的指尖覆上她的脸颊,“你有没有事?”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