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勇,在其他四位老师听到尚冰琛的拒绝之后,第一反应是惊讶,随后是思索,思索自己有没有被自己的学生拒绝过。 最后是思索后的庆幸与憋笑。 噗!被自己的学生当面拒绝,也太……噗!哈哈哈哈哈哈太丢人了!! 白勇也想过尚冰琛会不同意,毕竟这姑娘不能用常理去推测。 但他想的是尚冰琛可能会找个理由推辞过去,而不是像这样,当着这么多其他老师的面,直接对自己的班主任说:我拒绝。 向后靠了靠身子,白勇跷起了二郎腿。他端起桌上的玻璃保温杯喝了口水,又不小心喝到了一片茶叶,低头对着地上的垃圾桶吐了一口,茶叶与桶的帽口边缘擦肩而过,摔在了水泥地板上。整片叶面铺开后紧紧贴在地面,仿佛被人踩了一脚,旁边的水渍像它挤压出来的血液。 吐的时候他低声说了一句:“还真是狗咬吕洞宾啊。” 除了一笑满脸褶子,尚冰琛对白勇的第二印象,就是生气的时候会跷起二郎腿。在听到他那句不怎么友好的典故之后,尚冰琛的解读是自己可以走了。 “那没别的事老师我先——” “你真当高考是儿戏吗!!”白勇打断了她,忽然怒斥道:“那是千军万马独木桥!那是你的未来!你的家长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他们这样放纵你,就是在害你!!” 白勇刚成为尚冰琛班主任的初期,就表明自己想见她的家长,但均无果。 而尚冰琛在听到白勇这样说自己的“家长”之后,她认为应该说点什么,虽然她不想说。 “未来?”尚冰琛语气并不激动,甚至慢条斯理,“白老师,你曾经对多少人说过这两个字?你又了解他们现在和当时所比处于未来的生活了吗?他们得到了和当初努力付出后成正比的东西了吗?甚至说他们过的好吗?未来?这不是处于现在的我们能评头论足的。” “况且,真的得到了又如何呢。七岁,八岁,九岁,十岁,十一岁,十二岁,十三岁,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用这些日子换来的未来,很赚吗?又不是生意。” 在说起这些年纪时,尚冰琛每念一个,都会有一个短暂的停留,像是自己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是有意为之。 “我学习是因为我想明白那些知识,明白人体是由水和碳构成的,明白光同时具有粒子性和波动性两种性质。我参加高考是因为我生活在这样一个社会。但我的生活远远不止学习和高考。能在足够自由的状态下完成这些,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像一只不会下蛋的鸡一样关进笼子里?还有关于我的成绩,那就是我现在所拥有的知识水平。” “至于我的家长,请不要恶意评判他,你负不了责。” 沉默。 巨大的沉默横亘在办公室的上空,犹如一片厚重的乌云,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黑云压城城欲摧,房间里的气氛让人窒息。 谁也没想到,从进来一共说了不到两句话的尚冰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字字刺耳。 再没有一点声音,墙上钟表的时针与分针缠绕打结,连空调彷佛也不再运转,办公室里天寒地冻,只有无尽的寂静。 很多人小时候都听老师们说过那个落地听针的小故事,尚冰琛也听过。 她现在就在想,如果此刻真把一根针扔到地上,说不定真能听见声音呢。 “叮——叮——铛——铛——” 好在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在这时响起,救了所有人。 “那老师再见。” 说完这一句,尚冰琛提着手提袋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