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行辕周边冷冷清清,远近都有旗营官兵严密把守,防止受冤小民不识趣前去骚扰钦差,范天恩走出没多远就有巡逻旗兵上前拦截盘问,验过腰牌确认身份方才挥手放行。 见外围旗兵戒备森严范天恩稍觉放心,悠闲自在如同寻常百姓在街市间漫步闲逛,走出数里脱离行辕范围,周边街道渐渐热闹起来,大街小巷店铺琳琅满目,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 范天恩不幸成为太监侍卫自惭形秽,宅在皇宫极少外出,瞧着人间烟火气息颇觉亲切,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危险降临的直觉忽地重新出现,范天恩面色陡地阴沉,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却是一切正常。 难道——直觉出了差错? 范天恩心中有些疑惑,不动声色沿着街道慢悠悠行走,时而停下脚步瞧着摊贩吆喝卖货,时而走进茶楼点茶喝水,翘着二郎腿眯眼听说书先生绘声绘色说书,临走之际照样付钱打赏,与趁出京良机吃喝嫖赌穷凶极恶的骁骑营官兵大不相同。 钦差大臣抵达漳州地方官员如临大敌,便衣探事满街游走盘查乱党嫌犯,听到范天恩的京片子口音,立即惶惶然谢罪放行。 骁骑营官兵可是万万招惹不得,这帮大爷久居天子脚下目中无人,没等开口询问耳刮子就会扇将上来,比驻防旗兵还要骄横跋扈,连日来已有多名探事无辜挨打。 姚启圣施琅都不敢得罪赐匾钦差,探事挨了耳刮子无处诉冤忍气吞声,哪个愿意白白挨打做灰孙子。 不数日总督行辕便已收到十多张状纸,姚启圣哪敢在关键时期得罪赐匾钦差,只得好言抚慰装聋作哑,为民做主的姚青天名头大受影响。 因此范天恩在漳州城畅通无阻,穿街走巷逛了大半天,终于确定无人尾随跟踪,施施然走进街边一家干果店铺,见两名伙计懒洋洋靠着板壁打瞌睡,瘦削掌柜坐在柜台后面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算盘,背负双手踱步上前,轻声问道:“店里有啥可口干果?” 听到京片子口音瘦削掌柜陡地一惊,抬头见范天恩不动声色打了个古怪手势,立即换上一副笑脸,点头哈腰道:“敝店的可口干果多得很,不知客官要买些啥?” 鹰隼目光向摆满干果的货架扫了扫,范天恩面无表情问道:“有没有京师运来的干果?” 听到这话瘦削掌柜更加笃定,陪着笑脸道:“客官真有眼光,京师距离漳州万里迢迢,除了敝店再无别家能够买到京师运来的干果,只是价格有些昂贵,要不客官进去详谈?” 暗中使了个眼色,靠在板壁上的矮胖伙计微微点头,悄无声息抢先闪身进去。 范天恩瞧在眼里不动声色,由瘦削掌柜引路进入内室,彼此确认了身份,大模大样问道:“费南多在哪里,老夫奉有皇上密旨,有要紧事情吩咐。” 康熙派遣施琅提督福建水师预备攻打台湾,自不放心汉官单独掌握兵马重权,除镶蓝旗都统哈善奉命监视外,秘密派遣亲信密探化装潜伏漳州,把姚启圣施琅等汉官动静全都暗中掌握,因此康熙虽然坐居京师,对姚施的一举一动无不了然于心。 勒保奉旨南下赐匾,康熙特地派遣大内侍卫跟随保护,表面关爱赐匾钦差确保出入安全,实际上鹰爪王范天恩暗中奉有密旨,实地调查姚施争斗缘由,以便最终确定由哪个负责专征台湾。 专征台湾关系重大,康熙生性多疑,知道朝廷官员欺上瞒下收受贿赂,奏报言语都是信不得,因此吩咐侍卫领班范天恩假借护卫秘密调查,据实禀报以便决策。 虽然恪于祖训不再信用太监,康熙还是对日日跟随的大内侍卫最是信任,觉得不会跟朝廷官员一样公然欺瞒。 费南多是康熙秘密派遣的潜伏密探首领,范天恩人生地不熟,到了漳州秘密联络费南多,实地掌握姚施争斗缘由。 听到皇上密旨瘦削掌柜吓了一大跳,答应一声刚想快步奔出,就见门帘掀开,一名黄面汉子笑呵呵走将进来,向范天恩拱手道:“卑职费南多见过范侍卫。” 听黄面汉子费南多一语道破身份,范天恩面色微变,上下打量尖声问道,“你认得老夫?” 诧异之下忘记掩饰,声音尖细浑不似平常粗声大气。 费南多听得微怔,轻笑道:“皇上特地派遣范侍卫护卫钦差南下,卑职自然要打听明白,免得误了皇上大事。” 顿了一顿道:“鹰爪王武功高强闻名遐迩,费南多虽然孤陋寡闻也曾听说,钦佩之极。” 费南多居然晓得鹰爪王名头,范天恩诧异之下微感得意,拱手客气道:“老夫奉旨办差,劳请费心配合。” 费南多连声谦逊,见范天恩伸手入怀取出黄绫密旨,赶忙跪倒俯伏不动。 瘦削掌柜犹豫片刻跟着跪下,额头触地浑身哆嗦,他不过是名普通密探,居然有幸能够聆听皇上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