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平安号劈波斩浪早已远离陆地,在无垠海面急速行驶,站在甲板望将出去繁星满目海天一色,隐约可以听到波涛拍击船舷的轰隆声,行驶得甚为平稳。 船上生活单调无聊,眼见平安号远离陆地再无危险,不少走私海商趁着夜深人静,三三两两踱上甲板散步闲聊,谈地。 徐国难见徐淑媛使性无奈摇头苦笑,他在船头站立了会见甲板人渐增多,不想被熟人撞破身份,紧了紧袍衫想要回舱休息。 忽听一名白白胖胖宛若富绅的走私海商冲另一名走私海商拱手道:“李老板,你怎么也有闲情上甲板散步?” 李老板尖嘴猴腮身材枯瘦,穿着华丽绸袍仿佛沐猴而冠,手里执着铜杆长烟管,呼噜呼噜抽个不停。 见了白胖富绅李老板似乎颇觉意外,鼻孔喷出白烟,没好气道:“刘员外能上甲板散步,老哥怎么就不能。” 见刘员外微现尴尬,李老板冷笑道:“刘员外,你前些日子由台湾战舰护送前往倭国做生意,白花花银子赚得着实不少,怎么也不事先告知老哥一声,留些银两给苦哈哈的老哥生发。” 听李老板阴阳怪气语含嘲讥,刘员外滞了滞苦笑道:“小弟只是赚些辛苦铜钿,哪像李老板家大业大坐在家里就能发财,明人不说暗话,那趟生意是赚了些许银两,可也被小人举报私通郑逆,官府发文拿捕只得连夜跑路。” 李老板仰天打了个哈哈,阴阳怪气道:“举报得没错,刘员外难道没有私通郑逆,要不乍坐船赶往东宁府。” 刘员外肥脸忽红忽白,勉强忍住恶气,转换话题轻声问道:“李老板,你这次巴巴乘船赶往东宁府,莫非也是为了给那位送礼?” 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形成个八字。 李老板鼻中白烟喷吐宛若白蛇伸缩,冷哼道:“不为了给冯剥皮送礼老子还懒得跑上这一趟。上次出海前往东宁府卖绸缎,冯剥皮特地提醒四月十三是七姨太的十八生辰,啥意思老李还能听不出来。他奶奶的,冯剥皮一口气娶了十二房姨太太,每个月都有姨太太过生日,老子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全都丢进娘们荷包,连个屁都放不响。” 刘员外斜眼睨视,嗤笑道:“既然不愿意尽可以不用送,冯剥皮管的是郑家海商,怎能奈何得了堂堂的临安锦绣绸庄李大老板。李老板你是出了名铜牙钢齿铁算盘,连乞丐身上都能榨出油水,如果不能赚足银两,哪肯乖乖掏出铜钿向冯剥皮送礼。” “记得去年夏天临安乡下发洪水,淹没了十来个乡镇,大群灾民围着刘府哀嚎乞讨,甚至有人活生生饿死在门口,老李你硬是不肯掏一个子儿。啧啧,真不愧是出了名拔不出毛的铁公鸡!” 李老板被刘员外当众揭破丑事,瘦削面孔难得一红,反唇相讥道:“刘员外确是大善人,花二十两白银就买了上百名无家可归的童女,只要调教几年就可以送去扬州做瘦马,靠着贩卖人口发财,真是一本万利生财有道。” 挤了挤眼睛悄声问道:“有没有挑中可心顺意的瘦马留下暖床,做那大被同眠一箭双雕的勾当?” 刘员外不以为耻,咧开肥嘴扬扬得意道:“彼此彼此,咱们都是半斤八两。” 两人相视而笑,都是感觉心有戚戚。 听刘员外李老板互相揭破丑事,都是恬不知耻反以为荣,徐国难心中极为鄙夷,抬腿缓步从身边走过,两只荷包悄无声息到了手中。 偷窃是特工必备技能,按照察言司律例严禁对平民使用,徐国难经过严格训练是此道高手,对付两只不开眼羊牯自然手到拿来,没露出丝毫破绽。 两人提到的冯剥皮就是明郑东宁总制使冯锡范堂侄,户官左曹冯德贵,名曰掌管航海贸易,实则专为冯锡范走私贩货高买低卖,借机大发横财,是一等一的铁杆亲信。 冯德贵仗着冯锡范势力在东宁府为所欲为,据说每月都要借口为小妾过生日趁机勒索钱财,受他管辖的走私海商无不切齿痛恨,私下称为冯剥皮,徐国难掌管侦缉刺探,自然对冯剥皮的贪婪无耻早就有所耳闻。 想到冯锡范竟以这种国之蛀虫为治国干才,徐国难心中愤懑,脚步微微有些沉重。 刘员外瞄了眼从身边若无其事经过的徐国难,拉着李老板走到船头,低声问道:“李老板,一家子不说两家话,你冒着偌大风险巴巴赶到东宁府,是否也为了向冯剥皮送礼祝贺荣升都事?” 徐国难本来即将走进舱道,听到都事两字心头微震,拐了个弯踱到船舷阴影处,扶着栏杆假装欣赏海景,竖起耳朵静听两人说话。 李老板抬眼环视,见船头无人说话不再顾忌,诡笑道:“老弟干嘛老哥也是干嘛。” 刘员外闻言滞了滞,他花大价钱乘坐平安号赶往东宁府,一为送礼二为避祸,海宁知县奉旨缉拿走私海商,衙役三天两头跑到刘府敲诈勒索,口口声声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