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难与张铁交情不深,虽见他愤愤然破口痛骂冯德贵,却也不好随声附和,忽地想起一事,沉声问道:“蔡佥事是否也归附了冯都事?” 司闻处佥事蔡英外圆内方,做人极有原则,想必不会像吴斌那样无耻投靠,若是联手尚有可为。 “蔡佥事已经不幸殉职。”张铁面色黯然,低声答道。 徐国难这下真地大吃一惊,手一颤茶水差点洒将出去,急声问道:“蔡佥事好端端出使漳州怎会殉职,莫非鞑子暗中派人刺杀?” 他早就获知和谈使团谈判失败从漳州码头乘船秘密返回东宁府,蔡英身为和谈副使绝不会无缘无故殉职,难道无意之中听了不该听到的机密? 见徐国难眸光现出疑虑,张铁哪里不晓得他的心思,摇头苦笑道:“不是鞑子派人刺杀,据说使团座船返台途中遭遇荷兰红毛鬼战舰拦截,蔡佥事不幸被炮火轰伤溺水身亡。” 听是使者座船返台途中遭遇荷兰战舰拦截突袭,徐国难眉头紧皱,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巴达维亚距离台湾海峡数千里,没有精确情报支持荷兰战舰根本无法掌握使团座船行踪,更不可能半途拦截突然袭击,难道又是鞑子潜伏老鼠暗中窃取机密情报,故意泄露给荷兰红毛鬼? 思索半天不得要领,徐国难沉吟问道:“荷兰战舰为何突然出现在台湾海峡,除了蔡佥事还有多少官兵水手伤亡,傅为霖大人眼下情形如何?” 张铁听出徐国难的疑虑,苦笑答道:“刘国轩总督亲自率舰巡海防备鞑子,听到炮声立即前往支援,打得红毛鬼战舰一沉一降。据俘虏事后供认,荷兰驻巴达维亚总督雅各布获知使团座船离漳返台,暗中派遣战舰假扮西洋海盗半途拦截,企图击沉座船嫁祸鞑子挑起台海大战,以便荷兰红毛鬼趁机从中牟利。” 徐国难微微点头,目光闪烁沉思不语。 瞧了瞧徐国难阴沉面色,张铁续道:“使团座船遭到炮击猝不及防,死伤了二十多名护卫官兵,座船也被轰得一塌糊涂险些沉没,傅大人侥幸没有受伤。蔡佥事见情势危急站在船头亲自指挥,被红毛鬼炮火轰伤不幸坠海,连遗体都不曾打捞上来。” 语音有些哽咽,显是对蔡英不幸遇难颇为伤感。 徐国难目光也是现出晶莹,一时说不出话来。 “坠海身亡,坠海身亡!” 告别张铁走出察言司码头站,徐国难眉头紧皱喃喃自语,对蔡英坠海身亡颇为痛惜。 遭遇荷兰战舰拦截炮击谁都无法事先预料,只是蔡英生性沉稳擅长情报分析,对台海战局多有独到认识,保台三策就是出自他的手笔,不幸受伤溺海身亡是察言司司闻处的重大损失。 本来徐国难对蔡英之死怀有疑虑,有心想要上船侦缉一番,听张铁说使团座船被炮火轰得一塌糊涂,没等拖回东宁港就已漏水沉没,受命暗中潜伏的特工张十三也不幸中炮身亡,心知即使有心侦缉也必无收获,只得暗自叹息。 蔡英生性严肃不苟言笑,徐国难虽与他交情不深,想到坠海身亡也是不自禁感到难过,心里陡地蒙上阴影:明郑内外交困风雨飘摇,难道老师果真一语成谶,大明最后一块海外领土再也无法保全,炎黄子孙自此都要沉沦鞑子铁蹄? 目光有些迷惘,慢慢重新坚毅起来:不管局势如何变化,自己身为陈永华的衣钵传人,又蒙永嗔大师收为徒弟,总要继承遗志反满兴汉,想方设法保全台湾于中土,复兴华夏于未来。 倘若鞑子势大无力回天,就要设法收服海外锦衣密探成为特工王,效仿虬髯客前往海外寻找炎黄子孙安身场所。 以前曾听英国海商提起大洋对面有块广袤无垠的肥美陆地,面积辽阔远逾大明,眼下只有少数欧洲殖民者占据,若是能够率领华夏遗民前往垦植,说不定能够在海外异域别行开辟崭新天地。 想到这里徐国难眸中忧虑一扫而空,脑海深处隐约有模糊声音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放弃台湾,万一落入红毛鬼之手再也难以索回。 他搞不清楚这是咋回事,想来又是“千年老妖”作怪,不知“千年老妖”为何对保全台湾如此执著,莫非——“千年老妖”生前与台湾有啥子关联? 徐国难思索良久不得要领,摇了摇脑袋强行置之不理,缓步走出东宁港码头。 徐淑媛牵着黄骠马紧跟大哥身后,想起重返东宁府平安回家心情极是激动,星眸流转不住向周围打量,见街道风景一如往昔,只是店铺冷清顾客稀少,浑不似往昔热闹繁华模样,官道旁边坐满头插草标的褴褛灾民,神情麻木表情呆滞,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乞丐三五成群踽踽而行,见到往来行人哀声求乞,却极少有行人愿意停步施舍。 明郑商贸兴台素称富饶,街面虽然偶有乞丐却只是三三两两,从来没见过数量如此之多,自然都是遭受洪灾流离失所无衣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