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冯德贵面色阴沉望向自己,服侍多年深知主子习性的刘三身子不停抖颤,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重金进口的波斯地毯上,朝冯德贵用力磕头道:“小的办事不力,请都事大人责罚。” 刘三跪在波斯地毯上面垂头丧气,浑身抖颤犹如一只挨了打找主人的赖皮恶狗,冯德贵隐忍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扬杯把葡萄酒泼在刘三脸上,冷声问道:“刘廷云呢?” 刘三满头都是淋漓酒水,不敢伸手擦拭,低着脑袋颤声道:“刘统领受伤昏迷不醒,郎中正在紧急救护。” 刘廷云中的是自己射出的独门毒镖,只要及时服用解药,休养一段时间自可无恙,然而他深晓冯德贵最喜迁怒于人,当即假装受伤昏迷,让刘三独自前往杜康轩承受冯德贵的泼天怒火。 刘廷云绰号冰屠夫,除了杀人放火一无所长,投到冯锡范手下充当亲信侍卫,冯锡范专横跋扈仇敌极多,因此平常护卫严密,见冯德贵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生怕遭人暗算刺杀,便把手下功夫最高的冰屠夫刘廷云拨给冯德贵充当侍卫统领,原意想让刘廷云护卫冯德贵安全,哪料冯德贵秉承明末重文轻武习气,骨子里从来瞧不起粗鲁武夫,只把刘廷云当成寻常侍卫看待,呼三喝四视若奴才,从不当成心腹蓄意笼络。 刘廷云昔年在吴三桂帐下何等看重,如今落毛凤凰不如鸡等同奴才,只是看在冯锡范脸面勉强忍耐,自然也不会忠心耿耿尽力办事。 听到刘廷云昏迷不醒,冯德贵丝毫不在意,冷声道:“没用奴才死了活该!” 瞪了眼浑身抖颤的刘三,冯德贵忽地又是春风和谐,笑问道:“刘廷云虽然无用,毕竟还敢与人动手,算得上称职侍卫,你跟随本官多年,居然连出手都不敢就被吓退,如此窝囊本官要你何用?” 青衫侍卫闻言左右一分,手按刀柄把刘三围在中央,静候冯德贵吩咐。 刘三侍卫冯德贵多年,熟知主子刚愎自用自高自大,若是开口辩解更会惹起怒火,不敢说话只是连连磕头,鲜红酒液淋淋沥沥淌满面颊,恍若湿脸关公瞧上去甚是骇人。 满桌嘉宾见此模样都是面色古怪,相互对视不发一语。 见刘三跪着一动不动甚是可怜,白胖嘉宾转了转眼珠,笑呵呵打圆场道:“元绪兄,刘廷云可是侍卫中的第一高手,冯总制老人家特地派来贴身保护,如此高明武功都不是搅局少年敌手,刘侍卫上去只能自取其辱。莫若让刘侍卫将功赎罪,想法子把黄骠马弄到手,由元绪兄亲手献给冯总制才是正经。” 白胖嘉宾是明郑走私巨商刘福禄,表字吉元,专做茶叶丝绸转口倒卖生意,在东宁府开有十多家店铺,日进斗金财源滚滚,逢年过节都要向冯德贵送上大笔金银珠宝,端的挥金如土出手豪阔,与冯德贵交往多年向称莫逆,众嘉宾之中也只有他才敢出言劝上几句。 冯德贵不好当众驳了刘福禄脸面,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抬眼偷瞥弥勒佛似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的刘福禄,刘三眸中现出感激,赶忙应道:“宝马小的本已诈到手,哪料突然跳出少年莫名搅局,小的一时不察才失了手,请大人再给小的机会,定要把宝马弄到献上。” 窥视冯德贵阴沉面色,刘三忽地想起一事,迟疑片刻轻声道:“那少年好象出身土蕃蛮子,我听小妞叫他索萨。” 听到行侠少年竟然出身土蕃蛮子,杜康轩立时一片寂静,人人都是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众嘉宾都是富绅巨室消息灵通,早就获悉土番部族养足元气蠢蠢欲动,时刻想要出山作乱杀尽汉人,土蕃蛮子微妙时刻化装成汉家少年来到东宁府莫非别有所图? 刘福?闻言眸光微现异芒,随即惊觉掩饰,与其他嘉宾一样大眼瞪小眼,脑里却是急急打着算盘。 吴斌坐在对面,刚好把刘福?的表情变化全都瞧在眼里,不动声色视若无睹。 听闻搅局少年竟然出身土蕃蛮子,冯德贵也颇觉意外,捻须沉吟道:“土蕃蛮子日子过得太是舒服,近些时日不太安稳,总想着赶走汉人独霸台湾,瞧模样没有吃足沙漉社惨败的苦头——” 环视有些惴惴不安的嘉宾,冯德贵微笑道:“诸位莫要担忧,区区土蕃蛮子无知无识,绝对成不了气候,冯总制已下令洪侯爷率领重兵驻扎武定里,一旦时机成熟就要发兵征剿,给那些深山野猴永生难忘的教训,免得时不时跳出来捣乱,坏了冯总制的大事——这辰光怎会有土蕃蛮子偷偷越过封锁线暗地来到东宁府?” 冯德贵口中的洪侯爷官名洪德,爵封忠振侯,也是冯锡范帐下能打硬战的心腹将领,本来出兵对付土蕃部族以威名卓著的刘国轩最为合适,然而冯锡范对掌控明郑水师的刘国轩大为忌惮,恨不得刘国轩能够致仕归隐,哪肯让他重掌陆师对付土蕃部族。 况且洪德率领重兵驻扎武定里不单为了震慑土蕃部族,冯锡范另有密谋,非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