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喃喃吟诵王昌龄的《闺怨》,徐国难眼前蓦地现出青春少妇独守空闺望柳盼夫的愁怨场景,缓步走出行人寥落生意冷清的死寂永康街,面色阴郁感慨良多。 学会文武艺,献与帝王家,大好男儿总是想着建功立业赚取关山六十州,醉心功名出生入死,哪会把默默奉献的妻子辛酸苦辣真正放在心上,想方设法让她们少些担惊受怕,多享受家庭的温馨快乐。 闺中少妇表面悔教夫婿觅封侯,内心深处实际是期盼丈夫早日归家夫妻团聚,只是建功立业是男儿梦想,岂是弱质妻子用眼泪能够阻止得了。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自古以来战争带给寻常百姓的永远是痛苦和灾难,其中尤以梦里与白骨丈夫相亲相爱的闺中少妇最甚。 女人也是人,但愿世上从此再无独守空房的活寡妇!想起刘王氏面对粗糙银钗痛哭失声的悲愤激烈,徐国难耳边似乎响起无数闺中少妇独守空房盼夫不归的呜咽哭泣,忍不住长叹口气,面色阴沉如同锅底。 他站在铺门呆立良久,最终还是没有脸面进入估衣铺,把永仇和尚赠还阿宝的粗糙银钗和自己赠送的二千两银票递给张老大转送刘王氏,转身就要快步离开永康街。 张老大捧着银票面有难色,踟蹰道:“平安他娘脾气倔得很,上次察言司派人送来的抚恤银两分文不动,说是只凭手艺赚钱养家糊口,绝不肯用亡夫的卖命钱。张老弟好心赠送银两,俺怕她不肯要。” “这是我私人赠送的银两,与察言司无关,她不要你就私下留着,”徐国难点拨道:“平安和满仓长身体都需要补充营养,大哥时常私下到街上买些肉食回来,不信她每次都舍得扔出去。”张老大迟疑半晌,终于还是缓缓点头,满脸感激神色。 他知道二千两白银对贫穷百姓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巨款,足够粗茶淡饭渡过一生,徐佥事做好事没地方报销,自然只能自己掏腰包,如此大仁大义真是世间少有。 不过徐老弟说得对,大人可以节衣缩食苦熬日子,乖娃咋能缺衣少食忍饥挨饿,况且乖娃日后还要进学堂识字念书,哪样不是花钱如流水。 嘱咐张老大暂时不要购买粮食免得多花冤枉铜钿,徐国难向估衣铺最后望一眼,逆着刺眼阳光急步离开永康街,仿佛生怕刘王氏的哭声传将过来刺破耳膜。 近午阳光火辣辣洒遍大街小巷,触目可见面黄饥瘦的流民乞丐蜷缩如狗在巷角阴影处,此起彼伏的哭泣呻吟不时刺激耳膜,徐国难莫名感觉浑身燥热,呼哧大口喘着粗气,伸手把衣襟用力扯将开来。 丈夫没死的活寡妇!难道男儿保家卫国注定要女人在背后担惊受怕默默付出? 反清复明排满兴汉!难道驱除鞑虏就要憨厚老实的流民乞丐忍饥挨饿到处乞讨? 一切为了复兴华夏!陈永华的沉稳声音晨钟暮鼓敲击心灵,徐国难的迷惘目光重新坚毅。 复兴华夏是炎黄子孙天职,倘若每人都牵挂小家不顾大家,亡国灭种岂不近在眼前?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至少徐国难觉得自己无法坦然坐视鞑子侵台,任由炎黄子孙沦亡异族铁蹄,传承千年的华夏文明自此成为绝响。 不过刘王氏说得对,女人也是人,男人保家卫国自是本份,也要时刻记挂给心爱女人留点位置,让她们永远不要独守空房成为丈夫没死的活寡妇。 ъ无论何时何地,国难都要竭尽所能筑牢太平港湾,让家人宅在港湾快乐平安幸福安康。 徐国难望着刺耳阳光,暗自在心中发下誓言,眸光渐渐现出坚毅神情。 他满腹心思自顾走路,浑没注视街旁一间破烂铁匠铺内有人抬头刚好望见,忽地发出轻咦,好似在贫民窟撞见徐国难颇感诧异。 “阿莲护法,您老瞧见了啥子,惊奇成这副模样?”一名五大三粗仿佛铁塔的黑面壮汉探头向街面瞧了瞧,除了褴褛饥民一无所见,缩回脑袋不解问道。 坐在板凳上面孔焦黄的中年大妈横目瞟了眼黑面壮汉,冷声道:“说话声音放轻点,眼下是非常时期,特工密探到处都是耳目,小心隔墙有耳惹出祸端。”黑面壮汉伸手搔了搔头,嘿嘿干笑数声,压低嗓音问道:“阿莲护法,是不是要马上动手杀光那帮汉狗?兄弟们都已经等不及。”磨拳擦掌跃跃欲试,铁砂般的糙面现出狰狞杀气。 中年妇女自然就是阿莲易容假扮,见昔年的大肚国悍将,如今的神教教徒哚拉面目狰狞凶相毕露,沉下俏脸训斥道:“何时动手自然有妈祖娘娘喻示,你只要安心等待就行,啥事都不要多管。”顿了一顿道:“举义大事在即,察言司特工疯狗般乱窜乱咬,你约束手下弟兄行事小心莫要惹出事端,千万别让疯狗嗅出异样味道。”哚拉在沙漉社大战中被明郑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