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真地要把这么多粮食白白送给台湾郑家?” 尚穆站在首里港码头的青石板道上,目送大批粮船在战舰严密护卫下逐渐远去逝成黑点,眸光微微现出不甘,压低嗓门轻声问道。 他说话声音极低,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尚敬王相蔡瑞华却听得清清楚楚,目光闪动没等尚敬回答,走上前微笑道:“看来老臣说得还不够明白,眼下郑家乏粮日子难过,咱们此时赠送粮食对郑家来说不啻雪中送炭,只要先行感情投资,待到日后自然能够收回成本,赚足利息。” 蔡瑞华辅佐尚敬多年德高望重,尚穆对他素来有些敬畏,见他说得义正辞言迟疑片刻,瞥了眼默然不语的尚敬,鼓足勇气道:“王相想要先行感情投资,暗中设法联合郑家对抗倭国确实高明,不过据儿臣看来,郑家孤立台湾自身难保,未必有胆子与琉球一起对抗倭国。” 这话他憋在心里许久方才说出,尚敬闻言面色黯然,蔡瑞华也是面皮微僵,想了片刻摇头道:“世子想法原是不错,倭国雄踞一方称王称霸,昔年连无敌天下的蒙古军队都无法征服,论起实力比郑家还要强大得多,想要郑家公然联盟琉球对抗倭国,无论郑克塽还是冯锡范都没有如此胆略。” 说到这里蔡瑞华顿了一顿,尚穆知道必有下文,一言不发凝神静听,只听蔡瑞华喘了几口粗气,续道:“然而倭国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幕府将军德川纲吉闭关锁国不问外事,对蕞尔琉球并不感兴趣,眼下真正对琉球有领土野心的是萨摩藩,琉球守职位也是萨摩藩私自设立,与德川幕府全无关联,国姓爷郑成功被倭国上下视为开台圣王,亲弟田川七左卫定居倭国长崎,交游广阔与倭国权贵往来密切,若是先行感情投资到位,央请田川七左卫出面劝说德川纲吉下令撤防琉球,想来郑家应该不会严词拒绝。” 听到这里尚穆眼睛发亮,尚敬也是目光闪烁若有所思,蔡瑞华瞧在眼里知道两人已经动心,趁热打铁道:“琉球远离倭国本土地僻民寡,倭国君臣素来不瞧在眼里,为了借道入贡方才悍然发兵入侵琉球,如今大明已经灭亡,唯有郑家占据台湾承袭华夏衣钵,对倭国来说琉球利用价值已经丧失,除了萨摩藩无不把琉球视为鸡肋,陛下暗中联合郑家向萨摩藩施压,答应事成之后奉郑家为主,世子说郑家还愿不愿意?” “王相不担心赶走倭国后郑家趁虚而入,强行出兵占据琉球?” 尚穆脱口问道,却见蔡瑞华眼里现出嗤笑,立即晓得自己说得不对,至于不对在哪里却又觉不出来,敦厚面颊不由涨得通红。 “堂堂华夏礼仪之邦,焉能对藩属下国怀有领土野心。”蔡瑞华挺起胸膛傲然道:“琉球自隋唐时期就奉中原为主,世子可曾看到哪家君主寻找借口发兵吞并琉球?” 尚穆仔细想了想,点头道:“王相说得不错,除了无耻倭国确无他国发兵占据琉球,不过郑家——” 没等尚穆说毕,蔡瑞华截住道:“世子担心郑家与琉球近在咫尺,与倭国一样生出不可测的勃勃野心?” 尚穆红着面孔嗯了一声,蔡瑞华摇头笑道:“郑家承袭大明衣钵,整日想的是反清复明驱除鞑虏,即使发兵也只会讨伐鞑子,哪会对蕞尔琉球生出勃勃野心,世子尽管把心放回肚里就是。” 顿了一顿道:“至于搬空官仓储粮更无足虑,倭国粮商都是见钱眼开,只要许以重利必定千方百计从倭国运送粮食来到琉球,用不了十天半月官仓又可储满粮食,绝不至于让世子与陛下饿肚皮。” 他说得唾沫横飞慷慨激昂,尚敬原本担心把粮食全都救助明郑难免导致琉球粮荒,听入耳中微觉放心,可是忍不住又想:郑家有心复国方才无意吞并蕞尔琉球,万一被鞑子逼迫弃岛远走,会不会把琉球视为暂时安身之所,与萨摩藩一样倚势强占据为己有? 明郑粮船被荷兰琉球舰队趁夜偷袭损毁殆尽,就连护卫战舰也被击沉了好几艘,本来此事与琉球王国全无关联,尚敬也没有大方到搬空官仓舍己救人,无奈王相蔡瑞华出身华夏,对继承大明血脉的明郑尚存故国之情,坚执认为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若能够筹集粮食帮助明郑解决粮食危机,更有利于暗中结成盟友对抗倭国,因此极力劝说尚敬搬空官仓储粮赠送明郑,同时在民间发动百姓捐粮援助明郑。 明郑自视为大明遗裔,占据台湾为基业与琉球关系友善,逢年过节都要派遣使者大批赠送礼物维持天朝上国脸面,因此琉球百姓对明郑极有好感,听到明郑缺粮都踊跃捐助,如此数管齐下好不容易凑齐了十万石粮食,设法筹船运往东宁府以解明郑缺粮危机。 如此举动自然瞒不得察言司首里站,首里站站长王凌误传情况导致林凤判断失误损失惨重,罪无可恕被冯德贵下令押回察言司衙门接受内部处理,韩天成表现突出又暗中向冯德贵敬奉了重金贿赂,如愿任命为首里站站长接替王凌位置,下车伊始就获悉如此好消息,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