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书院读书这几天,李玄乙还算适应,适应就在于,没什么人搭理她。 玄乙的同窗都比她年长,女孩子们大都加了笄,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儿郎们更是各个如开屏的孔雀一般。而纵观她们这一堂学生,人格层面鬼斧神工良莠不齐,但容貌上确实有不少出挑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家的家世也很匹配。所以除却上课时间,整个丹桂堂都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这气息对李玄乙这个年纪来说未免太超前了一些,自然和她没什么关系,李玄乙也乐得轻松自在。 她在丹桂堂里最担心的事便是陈天忌和风静子过来烦她,但没想到这俩人对待学业都十分专注严谨,除了有时候先生提问她,她脑子卡壳答不上来,会听到陈天忌小声提醒她几句,风静子课后讽刺她几句,其余的时间同他两人也没什么交集。 这就让李玄乙在书院的生活变得十分顺利,除了不能睡懒觉,没有其他任何问题。 在听了几篇古文讲解,鉴赏了几首名家诗词之后,今日的课程有些特殊,就连讲课的人也有些特殊,竟是翰林院孟老大人亲自过来了。 孟老已经年近花甲,近几年已经鲜少来书院授课,只在每年考试时过来,指点学生们的功课,为他们答疑解惑一番。 孟老于席上坐定,捋了捋胡子,开口说道:“今日老夫带来一则轶事,想听听诸君的想法。” 玄乙听着孟老接下来的话,这则轶事倒也熟悉,她前阵子早就知道了。 话说当朝有一位著名画家,璞州人,叫刘逢生,平生只画一样东西,就是枇杷。画技登峰造极,近些年来驰名大衡。皇亲国戚,士农工商,但凡想要附庸风雅,家中必有他的画作。就在去年,他的画作在书画市场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价,一幅一尺见方的雨中枇杷小作,竟能卖到二百两纹银之多。他本人也被各路文臣抬作座上宾,还在中秋夜宴上被陛下召见过,被封为了客卿。 玄乙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白木樨也是丹青妙手,玄乙跟着娘亲自幼习画,还临摹过这位刘先生的不少作品。 这位画家的故事若到此为止,也不过是远在天边的一位艺术大师的艺术人生。然而今年年初他就走下神坛,走入寻常百姓家,弄得大伙儿茶余饭后说的都是他的事儿。 这般剧变,乃是因为刘逢生今年年初成婚了,娶的是璞州当地的一位名妓。 因为新娘的身份,这桩婚事已然为很多人所诟病,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这名妓是个十足的雅妓,遇到刘逢生之前伺候过许多文人墨客,当中最喜欢这名妓的恩客正是刘逢生的启蒙老师,两人交往了十年之久,最终这名妓却被刘逢生娶回了家。 刘逢生的老师都气疯了,大闹了婚宴还不止,又去名妓所在的闹市青楼门前骂了好几次街,将这出恩怨搞得沸沸扬扬。 这事儿从璞州传出来后,刘逢生画作的价格大跌,骂名也铺天盖地,说他那么大一个画家,居然娶了老师胯/下的一个□□,真是为天下读书人所不齿。 孟老讲完刘逢生的生平,噙着微小的凛冽笑意打量着座下的学生,让他们说说对这桩事的看法。 众人面面相觑,太子地位最高,率先表态:“刘先生这番举动虽于法理无可厚非,但确实伤了师徒之情,有些不合适。” 安王则冷笑:“皇兄当真仁德,这刘逢生未免太荒唐了些,好歹也算丹青国手,居然娶了个妓子为妻,还是从自己老师手中夺来的玩意儿,当真是污秽不堪。” 后头的学生也纷纷表了态,有的说刘逢生自甘堕落,有的说刘逢生欺师灭祖,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子规也露出鄙夷的神色,画眉倒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话也不至于说这么难听吧……” 只有三人从头到尾未发一言,陈天忌、风静子还有李玄乙。 “陈公子,你说说看。”孟老点了名。 陈天忌笑了笑:“禀先生,学生幼时在璞州落英书院求学时,曾蒙刘先生教导画艺,与他相处三年之久,知道刘先生为人如何,自然是站在刘先生这边的。” 陈天忌话音落下,在场的许多闺秀纷纷后悔方才将话说重了些,子规望着陈天忌的背影,蛾眉微蹙,咬了咬下唇。 “风道长呢?”孟老又问。 风静子也扯了扯嘴角:“方才贫道为这刘先生卜了一卦,他这名字取得甚好,绝处逢生,将来还是会大富大贵的。贫道喜欢运道好的人。” 这话说完,全场咋舌,纷纷觉得这小道士是个精神病,唯有画眉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李三小姐,你来说说?”孟老最后唤了玄乙。 玄乙此时正托腮望向窗外,听着树上的蝉声发呆,她从方才安王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发呆了,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