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桃着人将子规扶回了房里,又拉着玄乙到了厅中。 玄乙此时火气还未全消:“姐姐不必劝我,今日我挟长姐性命,确实狂悖,但我不后悔。” 孟桃虽已和鸿鹄成了婚,但玄乙还是习惯叫她“姐姐”,孟桃也喜欢玄乙这么叫她,听着远比“嫂嫂”亲热。 “我还不了解你?”孟桃给玄乙倒了杯茶:“若不是气急了,哪至于到如此境地。等你哥哥忙完这几天,我再同他商量,子规到底是该嫁人了。看一看天忌之外的郎君,等有了自己的小家,身上的戾气或许能消减不少。” 玄乙接过孟桃的茶,喝两口,算是将孟桃的话听了进去。 “我今日找你,是有两桩事要同你说。”孟桃说起正事:“前两天,二公主的驸马公孙再遇,在沧浪大道上吐血晕倒了。” 玄乙闻言,放下茶盅,心里替王暖觉得难过:“早就听闻,这位公孙公子身子不好……” 自打婚礼上瞧了公孙再遇对王暖的情谊,玄乙就对驸马爷的病情上了心,甚至还动过请杨老爷子去替他看看的心思。谁知玄乙刚提起公孙两字,杨老爷子就说他早去看过了。 公孙再遇是娘胎里带下来的病,这病究竟是什么,就连杨老爷子这样的圣手都说不清楚,只知道是血气大大亏损。平日里呕血是家常便饭不说,磕了碰了,伤口也很难愈合。司空家何等地位人脉,什么名贵的止血药材都用过了,但终究治标不治本。 就连杨家的小哥哥杨柳岸,随父云游列国的时候,也是将公孙再遇放在心上的。可寻访了各国医者,皆是束手无策。 前世驸马去世,是他和王暖成婚的第二年,不知这辈子他能不能撑得久一些。 孟桃见玄乙说完一句话就一脸愁容发起了呆,知道她担心王暖。 谁能想到呢,玄乙和王暖小时候也算水火不容,如今却成了能交心的朋友。 “你猜是谁将驸马送回的公主府?”孟桃问玄乙。 “谁?” “裴澄。” “裴澄?”玄乙大感困惑。 “驸马去别味楼给公主买她爱吃的甜果子,刚出别味楼就吐血昏迷了。裴澄近来情场失意,那天正赶上休沐,一个人在别味楼喝闷酒,便碰上了。许是知道咱们同裴澄亲厚,昨儿个裴家的新妇,裴家大嫂来找我闲话,说起这桩事。说裴澄去了趟公主府,得了公主的道谢和赏赐,回去反倒更想不开了,喝了一宿的闷酒。酒量倒是还可以,也不耽误第二天上朝,据说陛下问话,他还答得挺好。但裴家嫂嫂的意思是,再好的酒量,也不能这么个喝法,咱们毕竟一道长大,裴家嫂嫂想让咱们劝……” “我不去。”没等孟桃说完,玄乙便表明了自己态度:“裴澄配不上王暖,子规瞧不上裴澄。这种她心悦他心悦她不心悦他的戏码,谁也劝不明白。我倒是能送他两剂上好的解酒汤药,我那杨家哥哥杨柳岸,解酒汤药制得比酒本人都好喝,我回头让青稞给他送府上去。” 孟桃点了点头,玄乙说得是直接了些,但事实确实如此,王暖和子规对于裴澄来说都不是好归宿,时间是良药,过去一段时日,可能就好了。 “第二桩事呢?” 孟桃今日为难的其实是后头这桩事情。 陈天忌至今都没有消息。 他是孟桃的同窗,又是鸿鹄的同袍,孟桃自然希望他平安归来。但如今这般,孟桃心里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玄乙虽一直没说什么,可孟桃知道,玄乙相信陈天忌还活着。她不愿打破玄乙心中这份希望,即便这希望在她看来很是杳渺。 “你哥哥这两天去宫中办差事的时候多,听人闲话隐约听到的。”孟桃有些艰难地开了口:“听说陈相家里,要给天忌办葬礼了。” 玄乙听闻这话,胸口有些发闷,自打看了陈天忌的信,加之王昭以天机观百年声誉担保陈天忌不是个渣男,玄乙就将心弦放松了几寸,开始回想他前世的一些事,还有他们二人前世相处的时日。 上辈子她爱陈天忌,但并不了解他。她只知道陈天忌是陈相的儿子,有治世的理想,但关于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她并不清楚。 其中最令她困惑的,便是陈天忌为什么在陈家那么不受宠。 爹不疼嫡母不爱,兄弟姐妹也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甚至他亲娘孙姨娘,每每见了他,也都是撺掇他同姊妹们相争,或者管他要钱财。 哪怕陈天忌是家里最出色,甚至是唯一出色的孩子,哪怕前世他是堂堂驸马,陈家的人也没怎么正眼瞧过他。 直到前两天,玄乙回家中吃了顿饭,杨老爷子实在太过担心陈天忌的安危,话多了些,才将陈家那本难念的经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