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王暖,也恨王暖。”桑挺的眼眶红了,愤怒而又悲戚:“但我从未想过要她死!她怎么可以死……她怎么可以为了维护裴澄而死……” 说到最后,桑挺哽咽失声。 陈天忌冷冷望着桑挺:“你爱王暖?不,你一点都不爱她,你只是不甘心输给裴澄而已。” 桑挺瞬间暴怒,伸手扯住陈天忌的衣襟:“你懂什么?!我只是想让阿暖明白,裴澄何其虚伪,何其懦弱!大难临头,他绝不会做阿暖的依靠。真正爱她的只有我!你瞧?我没有料错。裴澄到死都被阿暖荫蔽着,一句话都不敢说,他这样算什么男人?!我没有料错!没有料错!” “那你呢?”陈天忌反问:“你也被阿暖荫蔽过,你又是如何回报她的?” 桑挺抓着陈天忌的手颓然松开。 “你害死了她。”陈天忌说出了答案。 桑挺听了这句结论,没有辩驳,无声垂泪,宛如一具只余悲情的行尸走肉。 陈天忌该问的话已经问完了,临别之时,他俯身看了桑挺一眼。 “桑挺,我方才进来时同狱卒闲聊,他们说你父亲筹了好多银钱,一直在为你奔走。这些年来,孟老虽然觉得你急功近利不喜欢你,但也从未在你仕途之上加以阻挠,哪怕你害死了他最得意的门生。我同裴澄算是熟识,交往之中,每每提及你,裴澄全是赞誉,从无诋毁。至于阿暖……深宫里的姑娘最易生就铁石心肠,可她偏是个热络性子,她同裴澄虽有龃龉,但假以时日,本可以光明正大结为连理,做恩爱夫妻。可因为你,他们枉送性命,这样纯良的两个人,在史书上留下的,竟是奸夫□□之名。桑挺啊,深陷泥淖不愿出来的,是你自己。 陈天忌说完便要离开,走至天牢出口,桑挺突然叫住了他。 陈天忌回头,桑挺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坚毅。 “安王的党羽不会善罢甘休的。”桑挺说道:“瑞王,昌国公这些人,是投入了身家性命赌一场从龙之功。前朝三爷四爷是什么下场,他们心知肚明。他们绝不会束手就擒。你们……还有晏宁公主,要小心……” 陈天忌意味深长看了桑挺半晌,点了点头。 …… 陈天忌离开天牢的当夜,桑挺在狱中自尽。 据说是用摔碎了的酒盏的残片割断了咽喉,鲜血喷涌,溅湿牢笼。 桑挺留下一封血书,坦陈了自己的罪行,也将安王后宅里,孟荷子规做下的龌龊事讲了个清楚明白,或许是良心发现,血书还特地说明,孟老同李家对这两个女儿的恶行应是并不知情,希望内廷司不要牵连无辜。 最后,他说他入仕以来曾苦读刑律,对于之前的律法不清之处都做了标注,希望交由翰林院同刑部校核,算是为国尽忠;将自己的积蓄交给父母,算是尽孝。 就这样,裴澄与桑挺,这曾经名动天下的同科二甲、大衡双子,都以自戕做了他们短促人生的结局。 玄乙和陈天忌听闻了这个消息,也是叹息一声。 “桑挺……未尝不后悔。”陈天忌说道:“阿暖与裴澄死后,桑挺种种行径,已是求死。” “以他的头脑、才干,若心胸放得旷达一些,未必一直屈居裴澄之下,是他自己将生路走窄了。”玄乙也叹。 陈天忌望着玄乙,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玄乙问:“我脸上有东西?” 陈天忌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这笑容极苦:“那时候,我倒希望你肖似桑挺三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玄乙愣了愣,继而便明白了陈天忌在说什么。 前世最为绝望之时,她也没有想过要报复陈天忌什么,只是由着自己,自怨自艾了个彻底。 她说桑挺将生路走窄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其实我想过的。”玄乙小声说道。 “想过什么?” 玄乙抿了抿嘴:“雇人把你和岳君然抓起来打一顿,然后事情暴露之前我连夜逃走,用毕生积蓄广发英雄帖,寻一个真心待我的小白脸,跟他双宿双飞。” 陈天忌认真看着玄乙琥珀色的瞳孔:“那为什么没这么做呢?” 玄乙无奈:“大概是怕犯律吧……” 陈天忌不再说话,将玄乙抱起来。 玄乙看着窗外天光依旧大亮,忍不住捶打陈天忌:“你要做什么?!光天化日的你又开始了是不是……” 陈天忌抱她抱得稳如泰山:“我得让馒馒知道,这天底下的小白脸都不如我。” “什……什么?” “我伺候人的花样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