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云安,晏朱惊惧生产,如今正在苦熬。 隐约能听到林双仪带着哭腔的恳求:“阿朱,你加把劲,努努力,孩子马上就出来!” 晏敬诚正在前厅,如今的大燕帝对晏家并不友好,加上高展英在洛阳大放阙词,称王丞相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并仗着兵马利器,竟然杀了王家一个孙辈。 如今燕帝让高家血债血偿,高家唯一的孩子就在晏朱肚子里,燕帝如果知道了又怎能放过。晏敬诚早已号称长女病逝,如今将人藏于府内暗室。 晏敬诚如今握有一道,粮草虽多,但也不能和朝廷抗衡。 晏青站在前厅后宅处,两处的喧嚣听得清楚。她未曾打伞,青色长裙淋了雨像是要融入周围春色。 春雨贵如油,如今府上却无暇顾及。 有人来了,还是两拨人,前厅,后宅都来了人。 “女郎,夫人/都督喊您过去。” 一旁的侍从要给她披上斗笠把人接到前厅,被她拦下:“我去看看母亲和姐姐。” 晏青来得比想象中快很多,浑身带着寒气。她眼睁睁看着一盆盆血水从房间内泼出来,几乎染红了青砖地面。 林双仪脸色苍白,见她浑身湿透也无暇顾及:“你姐姐想见见你。”她抱着一个瘦弱的婴孩,她看过去,林双仪似乎笑了一下:“是个小女郎。” 床上的晏朱咬了一口老参,身上力气多了些,看着晏青衣服湿透,本该是落魄潦草,她却别有一番风姿傲人,那是她从不曾在别的女子身上所见的,有些像那些洛阳城中高官,威严甚重。 女子,养在深闺,从来只看到四方天地,哪能得到天地磨砺。 她攥住晏青的手,格外有力气,又摩擦几下,感受那层厚茧,是提笔练字的手,也是握刀杀人的手。 “阿青,我很羡慕你。”晏朱的眼里闪过泪水,看向这个妹妹。妹妹从小不得关注,但她却总能童言稚语中察觉到妹妹的不同,她待妹妹并不尽心。 “小时候,我告诉你要学好女四书,那样爹娘才会疼你。”晏朱眼睛有了光,带上笑容:“你却说,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骗得就是我们这些女子。” “次数多了,我就不再管你。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你太聪明了,我怕我也变得和你一样聪明。这个世道,哪里容得下这么多聪明人。” “我生来就是男尊女卑,懂得越多越痛苦,我宁愿不懂。这样就能心甘情愿。”心甘情愿成为男人庸附,成为脑袋空空只知道管家理账,再也见不到府外世界。晏朱闭上眼睛:“我喜欢下雨天,想要听听不一样的雨声。山里、河边、田地……可我这辈子只听过屋檐下的雨声。” “滴答,滴答。” 她听着外面的雨声:“你说,外面的雨是不是不一样啊?”她看向晏青,满满都是羡慕。 曾经她也觉得晏青辛苦,左臂上的伤痕,腰腹部的旧伤,一点点拼杀出来。多危险啊,你看呆在家里,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只是从没有自由。 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 远处的孩童,她也无力再顾及,渐渐没了力气:“我已经看不到了,可我求你,姐姐求求你。” “让她看到好不好?” 让存活于世间的女子也看到这世间好不好。 手慢慢变得冰冷,林双仪大哭起来,她抱着的孩童也从安静变得狰狞,哭得厉害。 窗外,雷声突至,还有许多人的脚步声。 晏敬诚将人喊了过去:“你姐姐她…..”他一下老了许多,曾经板直的腰背早已佝偻不堪。他却没时间在长女去世中耗费精力:“洛阳来人,想要见你!” 见晏青做什么,竟然是要为高展英所杀的幼孙结下冥婚!以此来侮辱晏家。 晏青垂下眼睛:“我已有子,名为晏霁。”她眨眨眼睛:“我在剑南道看中了一个人,与他珠胎暗结,如今回到云安产子。今日刚刚诞下一女,名为晏霁!” “待我身子好时,回到剑南道寻人!如何能再嫁一人!若陛下愿意,我也愿成为王家妇!” 晏敬诚目瞪口呆,却也实在没有办法。洛阳来人自然不信,可府上确实有孕妇,今日刚刚出生的孩童就在晏青怀中,看模样,还真和晏青有五分相似! 王丞相为帝之前就颇为古板,嫁到府上的媳妇,一年都出不了一次门,最重贞洁,哪里会愿意生过孩子的晏青嫁给他的孙子,死了的也不行。就算如此,晏青还被斥责一番,令其闭门一年苦读女四书。 此后五年,大燕各处起义军层出不穷。燕,盛安五年,河南道都督连傕发檄文讨伐燕伪帝,其义子连卫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