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节哀!”河东将校同声劝道。 邵树德收拾了下哀容,随刘氏、李存勖离开了敛容处,又躬身行礼道:“嫂嫂亦节哀。兄长可有遗言?” 刘氏点了点头,将沙陀三部之事告知。 邵树德闻言感叹不已,道:“兄长一片真心,弟又怎可辜负?沙陀三部,今后当视为腹心,担纲大任。” 刘氏放下了心,称谢不已。 “此间可有难处?嫂嫂但讲无妨。”邵树德想了想,又问道。 刘氏哽咽道:“如今也无甚难处,就等大敛、殡葬了。” 敛者,敛藏不复见也。小敛用衣衾遮住死者,大敛将死者放入灵柩。 古礼,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 敛,一般在死后三日,“三日而后敛者,以俟其生也。三日而不生,亦不生矣……亲戚之远者,亦可以至矣。” 殡,停棺待葬。殡期不定,少则停棺数日,多则数十年。 前唐“永淳二年十二月,帝(唐高宗)崩于贞观殿……文明元年八月,葬于乾陵。” 今日已是李克用薨逝后的第四天,小敛已过,明日就要大敛入棺,然后运棺回代州,八月底下葬。 当然,以上都是古礼。 太平盛世之时,天子、王公的葬礼会这么操办,比如唐高宗。但乱世之中,很多环节省略了,未必会停棺那么久,很多都是直接落葬,就看主家怎么选择了。 听刘氏这么说,邵树德点了点头,道:“兄长归葬代州,宜令沿途州县官、僧道、将吏、百姓于州府门外,素服序立。另者——” 他找寻了一下,见陈诚也进来了,便道:“陈侍郎,即刻传朕旨意,追封吾兄为晋王。以鸿胪寺少卿裴冠为告哀使,分遣官吏至各道州、藩镇、属国,令其派员至代州赴丧。” 说完,又寒声道:“值此之际,治丧为头等大事。若有宵小趁机作乱,朕绝不轻饶。此等丧心病狂之辈,人人得而诛之,无论是谁,杀之有功无罪。” “臣遵旨。”陈诚立刻应道。 “臣遵旨。”灵堂内大部分河东将吏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瓶形关镇将刘琠跨前一步,大声应道。 “臣遵旨。”陆陆续续又有十余人上前应道。 “臣遵旨。”到了最后,大势裹挟之下,即便心中再不情愿,所有人也只能出列相应。 “今日能来的,都是赤诚忠贞之辈。”邵树德说道:“诸将吏各安其位,莫要忧心。而今治丧要紧,余事都可放一放。待丧事完毕,另有封赏。” 说罢,又对刘氏行了一礼,然后缓步走出了厅堂。 灵堂外的银鞍直武士已等得焦急,见圣人出来,暗松一口气。 大门外的梁汉颙见了,又狠狠踹了一脚跪在地上的薛离,道:“算你小子走运。今日若出点事,你就只能陪河东上下一起死了。” 城外不远处,飞龙军主力已经全员披甲持械,蕃兵丁壮也上了马,就等命令了。 薛离从地上爬了起来,嬉笑道:“都头,圣人洪福齐天,怎么可能出事。” 梁汉颙看了一眼正在院内与李袭吉等人交谈的邵树德,叹道:“这就是圣人能得天下的原因。” 院落之内,邵树德拉着李嗣源的手,道:“旋鸿池一别,二十余年未见侄男了。从珂在镇州,两次杀败出城之赵兵,骁勇难敌。也只有侄男这等英武之人,方能教导出这种勐将。” 李嗣源沉默片刻,方叹道:“今日一见陛下,顿觉风采更胜往昔。” 他这是话里有话了,邵树德听得出来。 “朕素知侄男为人,有何疑惧?”邵树德拍了拍李嗣源的肩膀,道:“而今天下尚未归于一统,侄男大有用武之地。” 李嗣源有些感动,颤声道:“臣谢陛下信重。大人已去,今后唯叔父马首是瞻。” 邵树德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克用最后时刻的安排,让他刮目相看。 将沙陀三部托付于他,手握重兵的李嗣源也听从命令输诚。最让他感慨的是,许是知道长子李落落没那个能力,因此没有给他任何权力,言语之中完全让他做个富家翁了。 义兄看透了我啊! 李落落、李嗣源、李嗣昭、李克宁等人,无论谁继承河东大权,都会让他疑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不是刻意针对谁。即便是他起家的关西集团,内部出现二号人物的话,也会遭到他无情的打压。 若真为自己人好,就该灭掉他们不该有的念想。河东,早就没有反抗的能力了。抱团